第30章(第2/2页)

也没有露出半点敌视与不满。

江雪鹤稍稍放下心,跟在雁归秋后面跟叔叔阿姨打招呼,一边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下夫妻俩。

两人长得都不差,即便已经人至中年,但站在一起也能叫人立刻想起“郎才女貌”四个字。

夫妻俩身上都各自有与女儿相像的部分。

如果非要比较起来,大概是雁归秋更像母亲,而雁归舟就更像父亲一些。

孟女士是早就从女儿那里知道了江雪鹤的事,一见到真人就笑弯了眼,打招呼的时候也透着股亲热。

相较之下,雁父的表情就有些不自然,瞥见雁归秋拉着江雪鹤的手,表情明显僵了一下。

但孟女士就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一抬胳膊就撞了丈夫一下。

雁父露出吃痛的神情,憋了半晌,终于还是硬挤出一个笑容来。

他自以为还算和善,却见楼梯边的小女儿不忍直视地撇开了脸。

面前的雁归秋摸了摸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带着几分不自知的嫌弃。

“爸,你还是别笑了,怪吓人的。”

雁父:“……”

“噗嗤。”

雁归舟和孟女士一前一后笑了一声。

雁父敛起了有些扭曲的笑容,板着脸朝江雪鹤微微颔了颔首,说:“不用客气,就当是在自己家。”

他不笑就显得有些严肃了,放在外面就很容易叫人发憷,逢年过节走亲戚的时候,只要他走到哪里,那处的小孩子都能立刻被吓得噤声,鹌鹑似的低着头,慢慢挪出他的视野范围之后,才敢大声喘气。

对年轻人来说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公司的实习生即便在外面看见他,都会下意识挺直腰背,话也不敢说一句。

也就家里人了解他的秉性,熟悉了他那张不太和善的脸。

这会儿江雪鹤倒也没被他吓着,不卑不亢地点点头,温声应下来。

雁父稍稍松了一口气,心底那点别扭少了一些。

虽然面上看不太出“慈父”的影子,但其实私下里他比妻子更宠溺女儿一些,而且自始至终都带着“女儿很柔弱需要好好保护”的滤镜,以前都在身边上学时,看见有小男生接近女儿一点,他就已经脑补到以后女儿出嫁会不会被人欺负的事了。

越想越心焦,脸色就越黑,周围人就越下意识避着他走。

哪怕如今一个女儿独自在外求学多年,一个女儿已经进了公司威严日盛,他还是忍不住担心她们在外面会不会被人欺负、会不会被人骗。

亏得他不善言辞,最多也只是捧着手机旁敲侧击,没总挂在嘴边叫人怀疑他的眼睛有问题。

随着女儿年纪渐长,同龄人里都有谈婚论嫁的,雁父自然也就操心起女儿的婚事问题。

他觉得这个年纪太早,但又担心这时候毫无经验,日后再被人骗去。

纠结来纠结去也就闷在心里,没闷出个所以然来,也就自觉是多少做了点心理准备。

但那会儿闷着想的都是哪家的小伙子,陡然间听说找了个女人回来,那点心理准备也就全都作了废了。

妻子私下里劝他,女儿难得喜欢一个人,叫他不要去阻挠。

左右雁家那么多人口,也不是非要雁归秋去传宗接代不可。

更何况就算没有这么一个女人,雁归秋看着倒更像是注孤生的命,找个女人有个伴也胜过孤老终生。

雁父觉得有道理,但还是觉得别扭。

倒也不是觉得江雪鹤人不好,或者说出去叫人笑话。

只是以往脑补着担忧了那么久,想起来恨得牙痒痒的都是“拱了我家白菜的猪”。

可如今两个女孩子,该怎么算呢?

别人家的白菜拱了我家的白菜?

我家的白菜拱了别人家的?

——后面那个听着倒更像是真的。

本该是理直气壮地埋汰迁怒,对面换成个女孩子,一下子气也不是,不气也不甘心。

好在江雪鹤是个有礼貌有涵养的人,面对雁父不自觉地板着的严肃脸,也能谈笑如常,既没有显露怨气不满,也没有畏缩害怕。

雁归秋凑过去在她耳边说了几句,江雪鹤的视线有意无意地扫过斜对面的雁父,像是想笑又不敢笑,最后嘴角维持在了一个礼貌的弧度。

两人离得很近,江雪鹤矜持许多,全程就见雁归秋主动往她那边贴。

没一会儿雁归舟和孟女士也加入进去。

四个女人聊得其乐融融,一点也不像是初次见面的样子。

在场唯一的男性有些孤独地捧起饭碗,听着许久未见的热闹动静,心底又慢慢找到些平衡——

搭进去一个女儿,但又赚进来一个别家的女儿。

怎么说也不亏。

另一边江雪鹤虽然答着孟女士的话,但一直都能感觉到雁父正朝她们这边看。

雁归秋在旁边低声安慰她,她爸一年到头看谁都那么张欠债脸,看习惯了就没事了。

但毕竟头一回见家长,江雪鹤面上不显,心底多少还是有几分忐忑的。

那边雁父沉思了许久,似乎琢磨出了什么结论,碗筷都放了下来,像是有话要说。

江雪鹤的心跟着提了一下。

“咳。”雁父下意识咳嗽了一声。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过去,雁父反倒像是被吓了一跳,有些尴尬地又拿起碗筷,然后又放下去。

来回反复几次,孟女士有些不耐烦地在桌子下面踢了他一脚。

“有话就直说,又没有外人在。”

“归秋和……雪鹤。”雁父不太熟练地叫着江雪鹤的名字,说着又停下来。

这回就连雁归舟的注意力也转到他这边来了。

孟女士又在桌下踢了丈夫一脚。

雁父脸色扭曲了一瞬,但很快又正起脸色,像是要宣布一件生死攸关的大事。

“以后婚礼一定要回宁城。”雁父说着皱了皱眉,似乎觉得自己的语气太过严厉,缓和了一些,一脸隐忍地退而求其次,“——至少在宁城也办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