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Chapter 1(第2/3页)

“那就住着吧。”梁新禾说:“月份也不小了,注意点没错。”

“我哪里走得开呀,”韩开亮两个项目都在关键处,“再说了住院多无聊!”

“现在还晕不晕?”梁新禾和她说话的时间,护士进来和她测血压,跟她说:“你要多注意一点,孕期高血压可大可小,你看你的小腿还是肿的,”往下瞄到她的鞋,努努嘴:

“还有啊,不要穿这么高的鞋了!”

“我这才五公分,还是粗跟的。”韩开亮抗议道。

小护士一脸严肃,“那也还是高了,再说你35岁才头胎,算是高龄产妇了,各方面都要更注意才是!”

提到年龄,韩开亮顿时哑了,脸色也有点不太好看了。

梁新禾刚想缓和下气氛,小护士转过脸又吩咐了一句,“孕妇要注意休息,她现在要多卧床,你也不要和她说太多话了。”

她忙点头,“嗯嗯好,好的。”

等敬业的小护士一出门,梁新禾和韩开亮对视一眼,尽在不言中。

“高龄,高龄……”韩开亮往后靠向枕头,语气幽幽,“真是够扎心的!”

年龄真是悬在女人头上的一把刀,尤其是适婚适龄的女人。有时你自己忽略不在意还不行,这社会环境之下总有人总会事时不时地提醒你这把刀的存在。

“你老公呢?”

“嗐,他出差没回呢。我没告诉他。”

“你怎么不告诉他呀,你都住院了。”

“你又不不知道他那个‘妈宝男’,我一说我婆婆肯定就要来了,到时又要住我家里,烦死了,我有阿姨照顾我就行了!”

梁新禾莞尔,宽慰了她几句,“这样吧,你就安心地住着,有事微信联系我,不方便跑的我帮你跑。”

“你自己手头的事情就够多了。”韩开亮顿了顿,稍稍坐直,正色且放低了点声音问她,“你和周宴怎么样了?”

梁新禾静了两秒,才缓缓说:“我让她来收拾东西。”

韩开亮追问:“她就没再说什么?”

梁新禾摇一摇头。

韩新亮咬牙 道:“这渣女……”她瞧了眼梁新禾的脸色,硬是把下面的话咽了下去,手掌滑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梁新禾感觉自己的头好像更疼了,睡眠不足,开了很久的车,哦,对了,早上她还撞了车。

她忽然微笑:“你说我这车开了没多久,早上就剐蹭了下。”

韩开亮惊了下,“怎么回事?”

“没事,是我把人家的车撞了,撞断了人家的保险杠……”梁新禾笑了起来。

她陪韩开亮了一会儿,等她家阿姨到了之后她才走。

一院的住院部重新装修过,焕然一新,以前三楼不是妇产科,是内科,她曾经陪床过很长的一段时间……

她本来等电梯,却默默地走了几层楼梯到了医院的一楼。

正门出出入入的人很多,一张张奔波而模糊的脸,她避开转而走向了后门。

雨还在下,天阴阴地压下来,仿佛砸在心上,闷疼闷疼的。

微信亮起。

置顶的地方“周猪猪”的昵称亮了。

——“找个时间,来把你的东西拿走吧。”

—— “你真的好狠心。”

一瞬间,这一行字像无数把飞刀“嗖嗖嗖”破空钉入她的心,空气中似有血液飞溅而出。

明明出轨的人是她,她居然还有脸说自己狠心?

她只觉得呼吸困难,血液直往上涌,捏着手机直发抖。

开始是她在怀疑,她回来的时间越来越少,她们通话的越来越少,在家里遇到也总是“吃饭了吗?”

“刚回来。”

“嗯,还要加班。”

今年是两人在一起的第七年,梁新禾原本想,每对情侣总有浓烈转向平淡的时候,平淡才是真。

可渐渐地她发现不对劲,周宴有意无意避开她聊电话,发私信。有次她发现衣帽间里有一只香奈儿的白色的流浪包,全新的。

她觉得奇怪,她惯用容量大的包,也不用这么年轻的款式,而周宴更不喜欢香奈儿的牌子。

她当时没多问。

再有一次,她发现了周宴的衣领有一根长发,很卷,湖蓝色的。

所有的细节结合起来,真相就在眼前,梁新禾只觉得十分颓然,这还没到七年之痒呢。

她一问,周宴也不掩饰,立刻就承认了。

她说:“新禾,对不住,我另有了喜欢的人。”

梁新禾少女时期很爱看亦舒的书,她记得有一本《绝对是个梦》里头女主的老公跟他坦白有了另外有人的时候,女主双手发颤。

“不过她是一个出来做事的人,平时已经练得刀枪不入,越遇大事,越是不动色声,无论如何,不可让敌人知道练门所在,也不可露出伤重楚痛的样子,免得敌人穷追猛打。”

这一句话她记得清清楚楚,当时条件反射就记起来了。

于是她全程一声不发。

果然像书里说的那样,她一言不发,对方摸不准情况,也不好太过分。

周宴只说:“其实刚开始没多久,我一直想找机会跟你说。”

“新禾,让我想想。”

想什么?

她出轨有了别人,还要想

“新禾,我现在很乱,我也不想和你分开,你让我好好想想。”

真是奇耻大辱。

凭什么要她来做决定?

她还有脸?

现在还有脸说她狠心?

小雨淅淅沥沥,渐渐变大,梁新禾无知无觉地站在了门口的楼梯,雨水从屋檐落下,落在她的额发上,一滴两滴,又冷又痛。

她眨眨发酸的眼,那雨好似也飞入她的眼里,视野模糊了起来。

哭,她不会哭的。

她的眼泪已经在母亲逝世时流干了。

哪怕是周宴,她也不会为她哭。

她强力咽下喉咙间的酸楚,侧一侧身,这时她先看见湿透了一截湿透的裤脚,没被沾湿的地方是浅灰色,与湿透的灰蓝色形成了对比。

她往上一瞧,不知道身侧不远处站了一个女人。

梁新禾站在外沿的台阶,而女人是站在靠墙的那处。

女人她略高一点,穿着单薄的白色的圆领衬衫,浅灰色的西装裤,一双白色的皮鞋掩盖在湿透一截的裤脚里,只冒出一点点尖。

长发松松地扎着,几缕发丝黏在鹅白的脸颊,也落在她颈侧的衣襟里。

半垂着眼,从梁新禾的角度看过去只有一点淡淡的乌色的长睫,像铅笔落在素描纸的一抹。

整个人像一樽细瘦的雕像一动未动,凝视台阶下的一小洼积水出神,手里握着一副眼镜。

梁新禾感到有一股悲伤在心底蔓延开,不止是她自己心生,还是从她处涌过来,密密地寂寂地在周边漫开,将她与这陌生人一起笼罩起来。

她眼尾烧了起来,泪意弥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