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江美人。(第2/3页)

今夜的群花宴消息一出,那些浪荡公子连灯市也无心去逛,一个个如蚁附膻般纷纷涌去白玉湖,睁着想要一饱眼福。而有钱有势的富豪权贵子弟则早早包下白玉湖两岸的酒楼茶馆包厢或露天台榭,优哉游哉地与友人寻欢作乐,等待花魁娘子的到来。

时交二更初,湖上灯月交辉,映在水面闪闪烁烁,一只又一只的船从薄雾之中缓缓行驶出来,船上娇娘轻歌曼舞。

舞袖轻摇,歌声缥缈,在灯月雾霭的相互辉映之下,让人恍如遇到仙娥。

两岸的酒楼茶馆包厢内皆大敞窗子,高卷湘帘,里面的人皆兴致勃勃的欣赏着船上的轻歌曼舞。

唯独中间那露天台榭上,垂着一架银红色的霞影纱薄帘子,仍旧紧掩着,里面隐约可见鬓影衣香,榻上托着一道优雅的红影,那人手上执着一把合起的折扇,正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膝盖,似百无聊赖。

有好奇之人不禁与身边人窃窃私语,议论着那人身份。就在这时,雾霭尽头隐隐传来琴音,初时切切如私语,随后渐渐的清晰,那声音便似莺歌燕语,拨弄着人的心弦。

有人激动地喊道:“是夭夭姑娘来了!”

话音刚落,周围的所有声音仿佛一下子消失,只有那如天籁般的琴声悠扬传来,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一处,眼中无不流露出期待的光芒。

环佩叮当,露天台榭上的软帘被两只纤纤玉手缓缓向两处拨开,引起众人好奇的目光,先入眼的是红裙绿裳,云鬓雾鬟。

随着那两女子缓缓向两旁站去,一博带广袖的男人没骨头似的靠在软榻上,他一手托着下颐,似睡似醒。

一女子弯下腰肢朝着男人说了什么话,便见男人睁开凤眸,一侧唇角微微的弯着,随后撑起身子,似乎有了兴致。

不少男子的目光由桃夭夭的船上移到男人的身上,只见那男人修眉凤眸,朱唇挺鼻,端得一派雍容华贵之姿。

有人认出那男人便是有着“江美人”之称的定北侯世子江宴,内心不禁暗忖,如果他为女人,不知有多少男人为其神魂颠倒,争得头破血流。

“夭夭姑娘!”“夭夭姑娘!”人群中爆发欢呼喝彩声,瞬间引起众人的注意力。

华丽靡艳的花船迤逦而来,船头放着一只彩绘大鼓,鼓上便是花魁娘子桃夭夭,只见其发挽高髻,鬓边插着红艳艳的牡丹花,五官妩媚娇丽,眼眸秋水盈盈,令人色授魂与,身着广袖留仙裙,飘飘欲仙。船摇曳不定,她舞在鼓上却稳稳当当,体态轻盈似柳,令人不禁感慨,昔日赵飞燕掌上舞也不过如此。

花魁娘子这名号的确名副其实。眉勾眼挑之间带出的妩媚风情已经让诸多男人为她神魂颠倒,船过去,多数人仍在余韵中难以自拔。

江宴却早早收了视线。

“看来今夜不无聊了。”他轻笑低喃,狭长的凤眸斜睨了下一旁的绿裳女子,那女子乖觉,立刻捻起一颗剥好皮的紫葡萄恭恭敬敬地递到他唇边,江宴张口含住。

在他的唇轻吻到她的指尖时,绿裳女子脸瞬间红了个透,再看江宴时,男人已经柔若无骨地躺到软榻中,折扇轻展,在他掌心上意味深长地轻轻拍打着,每打一下,便像是拍打在她身体上的某个部位上,让人禁不住心跳加速,她弄不明白,这样一小动作怎会有人做出一派优雅又带着若有似无的色气来。

锣鼓哐当一响,一艘船从拱桥处摇到湖中央,上面坐着天香院的院主王翠娘,她穿着一袭缕金百蝶穿花对襟大衫,孔雀绿缎裙,脖子手腕上戴着贵重配饰,端得珠光宝气,脸上浓妆艳抹,徐娘半老,风韵犹存。听闻她原也是花魁出身。

重头戏开始。

院主喊了价,桃夭夭的初夜起拍价乃是五百两银子。

花魁娘子的一夜便值五百两,这个数目不禁令人瞠目结舌,还没起拍就已经有好些人知难而退,并非没这个钱,只是因为这个价够他们包下当红的姐儿几个月了。那些富贵公子也不是傻的,有自己的考量,按妓子行情,一夜乃是十两左右,这五百两买花魁的初夜不大值当,等今夜过后再买或许一百两都不到,只是过后再买也不知道人家还愿不愿意卖,毕竟桃夭夭卖艺不卖身。

当然,也有人愿意大价钱求美人一夜。

“我家公子出五百两。”

人群中有人喊。

隔了片刻,又有人喊道:“一千两。”

一千两银子顿时封了无数人多的口。

隔了片刻,才有人道:“一千二百两。”

“一千三百两。”

“一千五百两……”

价格一直涨到一千五百两,便没有人再敢往上加了,坐在船上的王翠娘心花怒放,正准备喊停之时,却听闻一声铿锵有力的声音:

“我家公子出三千两!”

此话一出,不仅王翠娘的心都快从体内蹦出来,全场亦为之哗然。三千两买一花魁的初夜?

可当众人将视线转移那露天台榭上,看到负手站在栏杆处,含笑轻摇折扇,似在欣赏着湖光月色的红衣男子时,却又不觉得稀奇了。

定北侯世子江宴,这个行事乖戾,花名在外的男人会做这些事完全不稀奇。

但就算他品行不堪,又有多少女人能抵挡得了这等容色,这等权势,出手这等大方的男人?在场的男人看着他的眼神既有不屑又有艳羡,甚至有的人眼底还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隐晦心思。

温庭姝第一次出来逛灯市,心中自是十分欢喜,嫌轿子里看得不够爽快,便与秋月下了轿子,只是到底守礼静女,不好在热闹处与人拥拥挤挤,只拣人较少的地方行走,王氏派了几名壮硕的仆妇跟在她们后头相护,因此温庭姝和秋月皆放大胆子一心看灯。

街道宽阔,两边店铺或摆摊上皆悬灯结彩,买起了各色各样的花灯,温庭姝让秋月买了两只荷花灯,两人各拿一只。温庭姝一路走走看看,心情虽是愉悦,但一举一动间仍旧不失端庄稳重。

“小姐,你看,那里有人在放焰火,我们去看看。”秋月指着面前不远处湖边的柳树下,笑道。

温庭姝点头微微一笑:“好。”

行了两步,路边有几名清俊标致,眉眼风流的后生自她面前行来,那几人见到温庭姝不禁频频朝她投来视线,惹得温庭姝面上一热,只冷着脸将头一低,避了他人目光。

男女之情,始于眉眼间,若是有意,自会顾盼多情,若是无意,便是眼前女子这般,那几名公子乖觉,知是守礼之女,便收回视线,非礼勿视起来。

“小姐,你看那是流星赶月,那个叫九龙戏珠……”秋月兴致勃勃地说道。

温庭姝在家不是没看过这些烟火,只是在外头看的与在家看的颇有些不同,更多了几分乐趣,听着秋月的介绍,她脸上含着浅浅笑靥,点头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