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银河落了吗(第2/3页)

这样纠了好几秒,她低着头轻声说:“谢谢……对不起。”

沈鹏宇这一秒才陡然回神,惊得差点跳起来:“我靠真是装睡!”

“这点算什么,”江肆轻舔过烟头,抵得唇间香烟轻起轻落,要掉不掉的,而他低头哼出声散漫的笑,“装不认识,装没见过,说谎,躲人,听墙角。现在的小朋友,哪样做不到?”

“……”

宋晚栀头更低,脸更红了。

她现在合理怀疑江肆就是带她下来算总账的,可那也是背她下了十几层楼,她想躲他都理亏得没办法跑掉。

江肆似乎看破她想法,慢条斯理地补了句:“哦,还有背下十几层,装睡了一路。”

“?”沈鹏宇的表情像被雷劈了,转头都僵着,“真是你背她从楼上下来的?”

“嗯。”江肆随口应了。

沈鹏宇呆滞地:“可你上一个前女友不就是那次玩游戏要你背一下你不干才——”

分手的?

最后三个字死在那人叼着烟懒瞥过来的眸子里。

沈鹏宇咽了口唾沫,话头一转,捧起一脸贱兮兮的泫然欲泣:“肆哥,要是哪天我也腿伤了,你会背我下十几楼吗?”

江肆哑着嗓,半笑不笑地侧他一眼:“你是不是对自己的体重没点b数。”

“……”

沈鹏宇捧心落泪。

在沈胖子的活宝表演和不知名醉鬼的无意识配合下,从大厦出到楼外的短短几十米的路也异常“精彩”。

江肆开来的车就停在楼前。

那人懒着长腿走得最慢,提前几米摸出车钥匙,遥控开了车锁。

直到最后几步,他才不紧不慢地走过宋晚栀身旁,替艰难地搀着醉鬼的沈胖子拉开后排的车门:“他要是吐我车上,你俩今晚就一起睡路边。”

沈鹏宇哭丧着脸:“罪不及我啊肆哥。”

江肆眼尾一勾,侧靠在车前似笑非笑地回眸:“那你是想跟我算算你今天的罪过?”

“……”

沈鹏宇脖子一缩,立刻当自己什么都没听到,扭动着灵活圆润的身躯就要往车里拱。

还没拱进去一半呢。

被搡在前的醉鬼突然在车里探出脑袋,迷迷瞪瞪地露出一个只见牙不见眼的傻笑:“咦,这不是肆哥吗?”

江肆要点烟的手停住,火机垂下,他懒洋洋勾回眸子。

醉鬼憨憨地杵着脖子,歪头看到近处刚停下的宋晚栀:“咦,肆哥,你又换女朋友了啊?”

“……”

“咦,这个什么时候跟你表白的,我怎么不认识?”

“……”

“咦,这个好像不是你以前喜欢的那挂啊?”

“……”

“咦——”

沈鹏宇扑上去一把捂住,往车里塞:“nmd别咦了再咦你亲爹来了都救不了你!”

“砰。”

车门甩上。

P市的长街衔着一条恍惚的灯火,白日再喧嚣,夜里也寂寥。

宋晚栀微垂着颈,停在路旁的一盏下。

风很安静。

鼓噪的心跳也安静了。甚至变得有点迟缓,滞涩,然后像被细小的针悄然扎下,并不疼,只是针尖大概浸过柠檬汁,入骨的凉意里细密地泛起酸楚。

就像一场突然的梦醒后,不能甘心又不得不甘心的怅然。

做梦是不需要代价的。

代价都在梦醒后。

江肆收起火机,回眸:“不上车?”

宋晚栀眼睫轻颤了下,抬起:“我自己坐公交可以回学校。”

江肆咬着烟,盯她两秒,一嗤:“被提醒想起了我前女友多,怕我也祸害你么?”

“不是。”

“那你是怕我,还是讨厌我。”

“……”

都不是啊。

我喜欢你。

宋晚栀在心底轻声说。

我把它们藏了好久好久,藏在我身体里每一个角落。不敢看,不敢听,不敢说,不敢忘。

怕你发现,怕它满溢。怕藏不住,怕空欢喜。

“算了,”有人落了眼,嗤出声夜里的清寒,“随便你。”

“……”

宋晚栀睫毛一抖。

那人直身,拿下了唇间的烟。

他没再她一眼,绕过车身上了驾驶座。几秒后油门一踩,轿跑轰鸣,驰入晚夏寂静的夜色里。

宋晚栀在原地站着。

她安静又固执地盯着自己的脚踝,感觉它的疼,也感觉比它更疼的另一个地方。

然后女孩转身,朝来时的公交站,轻跛着慢慢走过去。

还好并不远,大概一两里,马路宽阔又寂静,路灯和摄像头照耀得像白昼,就算路上好像一个人都没有;还好这里是P市,不像她来的那个七八点就没公交了的小县城,这里的12点前还会有最后一趟的末班车,她可以搭上它,半小时后在S大的校门外停下,然后一个人穿过安静无人的校园,走回宿舍楼去。

宋晚栀停了身,微微仰头,看向没半颗星子的夜空,轻吸了一口气。

她眨了眨发涩的眼。

P市好大啊。

她好想家。

就在那一两秒里,手机轻轻震起。

宋晚栀怔了下,低头拿起,在看见屏幕上的“妈妈”两个字时,就像盛满水的气球被一根无形的针戳破,汹涌的情绪汇作眼泪,在她眼底凶巴巴地转了两圈,然后跌到屏幕上。

字被放大到变形,泪滴上还晃过斑斓的彩虹似的折光。

宋晚栀一边走一边深呼吸着压下情绪和哽咽,直到调整成她所能掩饰出的最好状态,她才屏着呼吸接起电话:“…妈?”

“栀栀,你没事吧?”电话对面响起卢雅焦急的声音。

“我,没事呀,”女孩声音压得很轻,微微有点哑,“怎么了。”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卢雅松着气,“妈做了个噩梦,梦见你摔下楼梯了。吓得我一下子就醒了。”

“——”

宋晚栀喉咙一哽,像被一口酸涩的棉花堵住了。

通话里静寂几秒。

卢雅问:“你现在在宿舍?是不是打扰你睡觉了?”

“…没有,我还没睡呢,就要睡了。”

“嗯?你声音怎么听起来有点哑了?是不是感冒了啊?”

“可能有点。”

“那你明天可得喝感冒药啊!”

“嗯,好。”

一辆改装过排气的摩托车拉着警报似的乌拉乌拉的响声,撕破了寂静,从路旁掠去。

卢雅听到了,但也被宋晚栀小心搪塞过去。

卢雅以前就有半夜醒后很难入睡的毛病,宋晚栀知道,就拿明天早上没课的理由,陪着她聊了一会儿。

不知不觉她就到了公交站点,在凉冰冰的长椅上坐下。

“对了栀栀,你外婆隔壁家的那个江、江肆哥哥吧?你开学后还找过他吗?”

宋晚栀一滞,默然几秒,她才轻声说:“嗯,找过了。”

“他人怎么样啊。我听你外婆说,应该是个不错的孩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