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第2/2页)
走到廊道岔口停留一阵,姜舒自然地迈开脚步朝着隔壁院落走去。
穿过蜿蜒的石板小径,少时,来到了檐廊外。
同上次一样,几道房门皆敞开着,昏暗烛火摇曳,谢愔就坐在堂中抚琴。
姜舒没有靠近,驻足于廊外,静静倾听。
夜风清寒,月凉如水。
谢愔抬眼看去,便见青年站在净白的光辉之中,身上散发着淡淡的孤寂。
隔着一个廊道,视线相对片刻,随即他收回了目光。
安静地享受完这首曲子,姜舒露出浅浅笑意,走上檐廊进入屋内道:“每每听谢兄弹琴,便觉心平气和,忧愁尽散了。”
谢愔掠过他身上所穿的官袍,问:“殊弟刚从官署过来?”
“是啊,公务繁忙。”
“若有难以解决之事,可以来寻我。”
“倒也没什么难以解决的,只是事情太多,挤在一起便有些庞杂。”
姜舒说着坐到了他的对面,继而扯开话题道:“我特别想听一首曲子,谢兄可否为我弹奏?”
谢愔颔首:“你说。”
“这曲子你应当未听过,”姜舒寻思片刻,提议道,“我哼几句,你可试着弹奏?”
“可。”
听他应声,姜舒就轻声哼了几句《水调歌头》。
方才他一路过来,见明月皎洁,便忽然想起了这首歌,莫名地有些想听。
不过当着谢愔的面,他还是不太好意思哼歌,就侧过身朝向门外的庭院,一边哼着曲,一边指节轻扣着案桌。
哼完一小节他就停了下来,还未转过身,便听身后铮铮琴声乍起。
一声声松沉琴音,连成他方才所哼的调子。
姜舒惊讶地转过身,注视着那苍白修长的手指拨弄在琴弦上,流畅地弹奏出他所熟悉的旋律。
谢愔抬眸询问:“可准确?”
姜舒连连点头:“正是如此。”
“还有么?”
“有,我再唱。”
“嗯。”
随后,两人合作着将一首歌分为了三段弹了出来。
待到结束,谢愔又将三段连在一起弹奏起来。
姜舒心中暗暗钦佩他的记忆力,只是听着听着,他就愈发想家了,既怀念前世的时光,也思念此时他在巽阳的家人。
约莫察觉到他的情绪低落,谢愔开口问道:“在想什么?”
姜舒惊讶于他在抚琴时竟还能分心聊天,抿了抿唇,忽而问:“谢兄会思念你在衡川的家人吗?”
谢愔沉默片刻,回答:“自然。”
“我想也是,衡川可比巽阳远多了!”姜舒叹道:“不过也没区别,反正你我皆无空闲回去。”
话落,他又望着廊外风景感慨:“月朗星稀,听着这曲子,就应该来壶酒才是啊!”
谢愔闻言,视线扫向门边的徐海,对方接受到提示,立即去取了一壶酒来。
片晌后,姜舒诧异地接过徐海递来的酒壶与酒杯,愣愣道:“还真有啊。”
虽然只是随口一说,不过人家既然都拿来了,他也就给自己倒了一杯。
酒液滑进瓷杯,飘出酸甜果香,正是农民商会出产的桑葚酒。
姜舒略感新奇,没想到谢愔一个不会喝酒的竟然还在屋里备了桑葚酒!
难不成他还会趁没人的时候,自己偷偷练习酒量?
喝下一杯醇香果酒,姜舒颇感满足,一时兴起,举起酒杯对着谢愔道:“谢兄可要来一杯?”
然后不等对方回答,他又摇摇头:“算了,你还是别碰了。”
谢愔神色淡定道:“可陪你小酌一杯。”
姜舒抬眉:“当真?”
“嗯。”
有人陪着一起喝酒自然更好,姜舒心忖稍微喝一点应当没关系,便为他斟了小半瓷杯。
对方接过瓷杯小口饮尽,没过一会儿,又把瓷杯递了过来:“劳烦。”
姜舒这会儿却是有些犹豫了,劝道:“你还是少饮一些。”
谢愔:“我有分寸。”
“你上回也是这般说的。”
“初次饮酒时无经验,如今酒量已有长进。”
谢愔说完,门口的徐海也帮着接话:“府君放心,郎君独自饮酒时,从未醉过。”
还真偷偷练习酒量了!
姜舒心里觉得有些好笑,听这二人如此笃定,便又给他倒了一杯。
两人喝着酒聊了会儿天,随后,谢愔又抚起了琴,弹的还是《水调歌头》。
姜舒侧身倚着几案,听着琴音,望月饮酒。
弹奏到某一句时,忽闻琴音一转,接到了另一首曲子上。
因为调子和节奏接得恰当,姜舒便以为他在自我发挥,没有在意。
直到曲子弹完,姜舒放下酒杯,准备起身告别,这时,却听对方倏然开口道:“此乃我新作之曲,夫人可喜欢?”
姜舒愣了一愣,继而注意到他面颊眼尾的薄红,不由失笑。
怎么说呢,他有种并不意外的感觉。
笑过之后,姜舒就回头看向神色呆滞的徐海:“你说他独自饮酒时从未醉过?”
徐海犹犹豫豫地说道:“也许醉了,奴未瞧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