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第2/2页)
话毕,他突然猛地冲向殿内金柱,一头撞在了柱子上。
群臣愀然变色,一时间顾不得殷慎吐露的冒犯之言,皆为他慷慨赴死之举摄住了心神,震惊之余,内心折服。
裴新恼怒在心,见此状况,却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否则怕是会引来天下士人非议。
谢闲快步走到殷慎身旁,蹲下身探了探他的鼻息,旋即抬头冲侍者道:“速去请太医。”
“诺。”
发生这等事情,朝会自然进行不下去,未等太医令到来,便匆匆散了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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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朝堂上所发生的意外,朝臣们走出殿门时,多是沉闷疲惫之态。
“今日殷仆射之举可是太傅授意?”
谢闲才行几步路,便闻身后传来疑问,转过头,正对上周俨冷静的双眼。
“廉隅何出此言?”谢闲神色泰然地否认,感叹道,“莫忘了,他那一句‘浊目庸才’,可是将你我大家都骂了进去!”
“当真?”周俨皱起眉,心中怀疑。
殷慎固然心系国势,刚正不阿,却也不至于在朝堂上做出这般失态之举。
面对质疑,谢闲只稍稍侧过脑袋,笑而不答,仿佛存心让人着急。
周俨无奈地从鼻腔中呼出一口气,单刀直入问:“太傅不妨给我透个底,你究竟站哪一边?”
“站边?”谢闲略一扬眉,口吻轻快道:“庸者才需站边,我自有我道!”
说罢,便抬腿大步抽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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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南王揽权之事三日后就传到了姜舒的耳朵里,他能这么快得知消息还多亏一个叫做石云的玩家。
此人也算有些本事,竟混成为了西南王的门客,有关朝堂的情况基本都是他吹牛传上论坛的。
听闻殷重行在朝会上的惊人之言,姜舒并不意外,这位官员本就是魏国朝廷少有的清醒之人。
不过有一点倒是出乎了他的意料,在他原本的剧情大纲中,殷重行确实出面阻止了西南王夺权,但言辞没有那么犀利恳切,更没有最后那豁出性命的劝谏之举,应是有谁暗中提点了他。
仔细琢磨,这以性命为筹码的一撞着实撞得巧妙。
殷慎在朝上的那一番谏言,足够让朝臣心生不满,让西南王对他恨之入骨,可这一撞却将其对国家的担忧表露得淋漓尽致,落实了忠义直臣的身份,今后裴新想拿他开刀,都要掂量掂量天下人的眼光。
不仅如此,他的犯颜直谏也将束缚西南王今后的一举一动,但凡对方敢有僭越之举,便是应验了他在朝堂上的预言——西南王裴新将成为下一个孔澄。
这简直就是递到淮扬王手中赤裸裸的话柄。
不得不说,在明摆着无法阻止西南王揽权的大势之下,殷重行这一招使得着实是狠绝,对他人狠,对自己更狠。
“不知是哪位大臣在背后指点……谢闲?周俨?总不会是王怿吧!”
坐在登县某处宅院的院子里,姜舒一边摇着扇子扇风纳凉,一边刷着论坛观天下事。
话说回来,西南王揽权之后,为在朝中树立威信,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弹劾凌州刺史苏眠平叛不力,罚其俸禄,并予其警告,若再不能平定凌州乞活军之乱,将剥夺他刺史之位。
原本姜舒猜测西南王上位后会直接拿掉苏眠的官职,亲自出面镇压起义军,现在他没有这么做,要么是受殷慎所言束缚,要么是担心自己指挥不了凌州军,毕竟他自身的军队都要留在京中,防备淮扬王势力。
其实这时候本可令沧州军北上平乱,偏偏沧州刺史高康又是东郡高氏出身。
经朝堂上高仕之言,这个家族显而易见是站在西南王对立之面的,裴新想要用他平叛,确实需要些胆量。
万一高康的军队进了凌州不肯返回怎么办,岂不得不偿失?
所以裴新暂时只能用苏眠,别无他法。
至于苏眠镇压不了叛乱该如何,姜舒寻思裴新应该还没考虑到这些。
或者说,他压根不觉得苏眠会失败,区区一群流民军,不值得被他放在眼里。
但据姜舒所知,段英雄所带领的起义军人数已聚集到四万之多,并且一路北上夺城,已经快将坡淖攻陷了。
凭借区区两万不到的凌州军,要镇压四万起义军,成功率很低。
如此看来,只要段英雄能稳住不输,一切都将按照谢愔当初所给出预言发展。
“啧,不愧是谢兄……”姜舒轻声感叹。
想到谢愔,就不免思念起密阳。
通过论坛,姜舒知道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兴郡的玉米获得了大丰收,这边,秋土豆刚刚播种下,那边,红薯又到了收获之季,郇州南面地带如今可谓是粮仓丰满!
除此之外,密阳的郡学还开启了第二轮的招生,近几日正好开学,入学的生徒比起去年足足增加了一倍。
据说有不少寒门士子都是千里迢迢从其他州郡赶来,人数太多,秦商不得不为此办了场入学考试,不过这么一来,不少玩家就被筛了出去,毕竟他们连繁体字都写不了。
由此,论坛上持续了好几天对狗策划的谩骂。
每每刷到密阳之事,姜舒便很感慨,即使他不在,兴郡依旧被治理得很好,一切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这都是郡府一众官员的功劳。
当然,就算密阳有他没他都一样,姜舒还是准备等荀凌带军过来,就立即抽身回去。
他的官职是兴郡太守,贸然来到雍州已是失职,也就现在朝廷够混乱,才无人在意此事,否则免不了要遭受一顿弹劾。
“说来,荀凌来得也着实慢了些……”姜舒关闭了论坛,仰头望向头顶明月。
月落中天,泠然清白,令离人思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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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密阳郡府内,夜风不止。
清风吹拂着落叶松的枝叶摇颤,簌簌声响衬得被月亮照得莹莹泛白的庭院愈发清幽静谧。
因缺乏睡意,谢愔正倚着东窗赏月。
月光在他披落的乌发上落了层白霜,穿过轩敞的窗子,铺洒在屋内的地面上,倾斜的正好照亮案桌上信笺的一角,上面书写着“愿君一切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