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火海(第2/3页)

扬起利爪时,‘畸变种’的手掌几乎穿透了元幼杉的后背,剜了几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元幼杉这次被掀飞的时候,距离出口的方向已经很近了。

她身体沉沉地摔飞出去,这已经是第三次了,浑身都痛得直冒冷汗,伤口雪上加霜,眼前的景象也开始模糊发黑。

不甘心。

她不能死。

咬了下舌尖,元幼杉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再爬起来,但受到重创的身体已自动进入休眠状态,她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畸变种’低吼着朝自己走来。

“你不该、伤我的亲人。”

它的声音十分粗嘎,就像磨砂蹭着被划花的玻璃,带着浓浓的暴虐之意,杀意毫不掩饰。

电光石火间,元幼杉模糊听到有人呼喊的声音,她以为自己濒死时幻听了,但确实有人赶到了。

“天叔!”

又瘦又干的少年人攥紧拳头,在不远处喊了一声,狂怒边缘的‘畸变种’听到这声音脚步微顿,一张狰狞不堪的脸孔扭向他。

“你、要阻挠我?”它低吼一声,“仇人!”

凡是人模狗样穿着白大褂的、联盟的走狗们,都是它的仇人。

它永远记得记忆中还是个人类时,那些人是如何在它和它的亲人朋友身上,进行惨无人道的活体实验的。

那些畜生不顾别人的求饶和哀求,把一管子一管子的药剂注入他们的身体,把他们的身体剖开又缝合。

它亲眼看着自己的身体一天天变样,也看着那些朋友们变成怪物、发疯失控,最后又被研究院的人捉走杀死。

它的心中充满了恨意和杀意,恨不得把所有人都撕成碎片。

喜娃看看地上浑身是血的女人,犹豫片刻后,迈开细细的腿往他们的方向走去。

“天叔,我知道你恨他们,我也恨。但这个人和那些家伙不一样,她救了我还为我们保密了……”

少年人的身上本就带着不浅的污染病,随着他慢慢靠近污染源的中心,身上的病变在飞快加速。

他脸上的畸变包就像一个活生生的寄生囊瘤,充了气似得在脸上开始膨胀,他的身体也开始脆弱畸变,一点点走到了元幼杉的跟前。

喜娃知道自己没立场给联盟的人求饶,但他做不到恩将仇报,对救命恩人遇险无动于衷。

于是他‘扑通’一下跌坐在元幼杉的身旁,伸出手盖在她的肩膀上;

这是一种保护的姿态。

'畸变种’眼球通红,冲它呲着牙怒吼着。

它还记得这个人类少年,是他和其他朋友当成孩子一样喂大的娃娃,所以对于亲人包庇‘罪犯’,它很愤怒,也有种被背叛的感觉。

但看着污染度飞飙的喜娃,它的神情逐渐变得冰冷,最终慢慢收回了恐吓的低吼以及周身的污染力量,深深看了一眼少年。

“你、别后悔!”

说着,它四肢慢慢向后退去,最终扭头几个跳跃便消失在了厂房之中。

待‘畸变种’离开后,喜娃的精神头才明显缓了过来,他用力咳嗽着,低头看了眼躺在血泊中的元幼杉。

“一换一,我们扯平了,不欠你的了。”

只不过这个时候元幼杉已经陷入了昏迷,听不到他的低语。

缓了两口气,喜娃又咬咬牙撑起了身体,费力拖拽着女孩儿的双臂往外拉,踉踉跄跄十分艰难。

离开生物园又向北走了大约两三百米,熟悉的建筑平房出现在了他的视野中。

这里是曾经他们居住的地方,后来远胜集团的人来了之后,他们便被赶走了,他已经有快两年没回来过了。

喜娃寻着记忆,在其中一个院子里找到一个地窖,此时他的呼吸已经很沉重了,就像是呼哧呼哧的风箱一般。

从喉咙里滚出的甜腥被他不断吞咽回去,他觉得自己身上长满了肿包,让他四肢沉重,就像背着一座小山。

拉开地窖,他将手头的人推了进去。

这个时候他的视线中已经是一片的绯红了,他抬手摸了摸脸,摸到了一脸黏腻的血。

喜娃愣了一下,后知后觉意识到,他脸上的畸变包自己破了。

就像一颗撑到了极限的气球炸开,那些腥臭的污染不断从伤口往下滴落,但这个时候他再摸着那坑洼的伤处已经感觉不到痛了。

他像意识到了什么,神情有些低落。

不远处的生物园中夹杂着枪声、尖叫声,不多时又是一个冲天的爆炸声响起,震得附近的地面不断轻颤。

喜娃视线模糊的一只眼看到了一片翻滚的火海,淹没了那片掩埋了无数罪恶和亡魂的肮脏地。

他用手撑起关节酸痛的身体,这个时候他的行走方式已经完全不像个人类了,四肢外翻扭曲着,每走一步溃烂的脚掌都会在地上留下一个污血脚印。

少年就这么一瘸一拐走进了火海中。

——

痛,浑身都被束缚得紧紧的,让元幼杉在意识深处沉睡时都觉得不太舒服。

这一次可以说是她最近几个副本中,遭受到的最为严重的外伤,她知道自己骨骼和内腑一定都受创了。

缓缓睁开双眼时,她看到了一片雪白的天花板。

她躺在一间病房中,耳畔还能听到一点机器运作的声音,正对着她脑袋上方的是两架机械臂。

自己这是得救了吗?

元幼杉的触感逐渐恢复后,发现痛感没有挨打的时候那么激烈了,不过面部、四肢和躯干的肌肉都颇为僵硬,她现在应该被缠满了绷带。

看来自己并没有昏迷很久。

这么想着,她吃力地扭了一下颈部,朝着一旁看去。

这一下她才真的神情怔住。

因为就在她病床的旁边,坐着一个身材高大的青年人。

他脑后扎着一个很小的发啾,此时整张脸都埋在了自己的床边,只是可怜兮兮地占据了很小的空间,手臂也不敢放上来,似乎是在休息,就像是一只蹲守着的乖乖大狗。

是祁邪。

他回来了。

元幼杉没看多久,她头顶的机械臂忽然发出了‘滴滴’的响声。

“察觉到病人已经苏醒,潜意识较为活跃……”

突然冒出的声音把元幼杉吓了一跳,然而床头拱着的狗狗早在第一声警铃响起时,便猛然抬起了头。

一双瞳孔缩紧的、周围蔓延着红血丝的黛紫色的眼睛,同愣了片刻的元幼杉径直四目相对。

在看到她的眼眸时,祁邪微微眯了下眼,像是松了口气。

元幼杉这才发现,青年的脸色比之前要更苍白一些,同时眼睑下方也带着薄青,很显然是没休息的状态。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却能感觉到青年周身的气压愈来愈低,仿佛就在爆发的边缘,根本就不像睡着那样惹人怜爱。

莫名觉得有点心虚,她轻轻吞咽,而后便看到祁邪那张带着苍白病气的、艳丽颓靡到极致的面孔上,勾起了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