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第2/3页)

当夜,余舟沐浴完之后,便忍不住在铜镜前照了好一会儿。

他身上穿着单薄的里衣,一手收着腰身,侧着身体在铜镜前,似乎想确定自己的肚子是不是变胖了。

裴斯远一直偷偷留意着余舟的反应,生怕余舟起了疑心。

好在余舟照了一会儿,并未表现出太多的异样。

“照够了?”裴斯远状似无意地问道。

“从明天开始我得控制一下,不能再这么不节制了。”余舟道:“你们家的厨子手艺太好,一般人真的遭不住。”

裴斯远失笑道:“你底子瘦削,就算稍稍吃胖点,也看不出来。”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肉长一身非一日嘴贪。”余舟道:“等看出来了,就来不及了。”

余舟其实并不算是特别在意外表的那类人。

但是今日他被裴斯远的腹肌“暴击”到了。

他不求自己能像裴斯远那样,但起码也得控制着自己的肚子别鼓出来吧?

如今正是夏天,身上衣服都单薄,谁胖谁尴尬。

当晚,余舟破天荒地睡前一块点心都没吃。

他半夜睡熟地时候,一只手还无意识地摸了摸肚子。

裴斯远目光落在他小腹上,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觉得余舟小腹的的确确有了点微微的弧度。尽管那弧度非常的小,但还是令他心里稍稍有些不安。

他知道,这件事情,瞒不了余舟太久了。

他原是打算等琴师平安度过此劫,再朝余舟坦白。

但如今看来,他必须早做打算,免得到时候措手不及。

次日一早,天刚蒙蒙亮,余府的门房就朝余承闻传话,说府里来了客人。

余承闻当即有些惊讶,暗道自己一会儿还要当值,是谁这么唐突竟一大早来拜访?

“裴副统领?”余承闻一脸惊讶地看着来人。

“余大人安好。”裴斯远朝他行了个礼。

余承闻目光在他身上略一逗留,发觉裴斯远今日穿得颇为素净,看着与平日里意气风发的样子不大相同,而且他衣袖中似乎还藏了什么东西。

“余大人可否借一步说话?”裴斯远道。

余承闻赶着收拾好去当值,但裴斯远一大早来,应该也不是没事找事儿,所以他并未拒绝,而是将人迎进了书房。

“请余大人过目。”裴斯远取出一份脉案,递到了余承闻面前。

“这是……”余承闻目光在脉案上一扫,发觉这是一份有孕之人的脉案。

依着脉案的记录,此人有孕已逾三月。

“裴副统领这是何意?”余承闻不解道。

“此事要从我伯父的案子说起。”裴斯远道:“如今京城所有人,包括主理此案的大理寺少卿陈喧,都只当琴师是如今世上唯一和此案相关的有孕之人,但实际上并非如此。”

“这……”余承闻又看了一眼脉案,道:“此人有孕不到四个月,这并非是琴师的脉案,而是另有其人?”他此前早已听说,琴师有孕已经六七个月了,所以一看就知道这脉案不是对方的。

“我伯父在三月份的时候,曾将药赠给了数位与他有着同样嗜好的人。”裴斯远沉声道:“除此之外,他还将一颗药,留给了我。”

余承闻一惊,盯着裴斯远半晌,问道:“什么意思?”

“您手里这份脉案是……余舟的。”裴斯远道。

余承闻这一惊非同小可,他死死盯着裴斯远,半晌都没说出话来。

什么叫这份脉案是余舟的?

这分明是有孕之人的脉案,且依着上头的记录,此人一惊有孕三月余。

这怎么会是余舟的脉案?

“裴斯远,你把话说清楚。”余承闻颤声问道。

“我伯父的最后一颗药,在三个多月前被人喂给了余舟。”裴斯远道。

三个月前……

余承闻心念急转,骤然想起了小寒曾经朝他说过的话。

三个多月前,余舟正是在寻欢楼与裴斯远纠.缠到了一起。

所以……这脉案……

余承闻低头又看了一眼手里的脉案,而后登时心中火气,上前揪着裴斯远的衣襟,便狠狠给了他一拳。裴斯远不闪不避,生生将那一拳挨下,半边唇角登时便破了皮。

“你为什么要那么对他?”余承闻怒道。

“此事非我所愿,我亦是不久前才知道此事。”裴斯远哑声道。

余承闻双目通红,看向裴斯远的目光满是怒火,像是恨不得将人撕碎了一般。

此前对于裴斯远和余舟的事情,他想过无数种可能,但万万没想到竟会是这样的真相。

先前他便觉得裴斯远的很多举动太过刻意,又是送厨子,又是寸步不离地将人困在身边,这实非寻常之举。如今略一思忖,才知道竟是因为这样的缘由!

但余承闻并非莽夫,哪怕心里怒气再盛,却也还是努力克制住了情绪。

他现在只想确认余舟安然无恙,将人带回身边好好看看。

“我要去接他回府。”余承闻道。

“别的都行,唯独这个不行。”裴斯远道。

“裴斯远,你不要欺人太甚!”余承闻怒道。

“他尚且不知此事,你贸然去找他,会吓到他。”裴斯远道。

“你个混蛋!”余承闻揪着裴斯远的衣襟,质问道:“事到如今,你还瞒着他?你到底将他至于何地?”

裴斯远看向余承闻,道:“你以为我不愿告诉他吗?眼下这情形,若他知道了又能如何?”

余承闻一怔,很快反应过来了什么。

他此前早已听说过琴师的事情,知道男子有孕意味着什么。

如今余舟有孕,也就意味着他的性命随时都面临着危险。

稍有差池,便是一尸两命。

“对,不能让他知道……”余承闻又看了一眼那份脉案,喃喃道:“他母亲有孕四五个月时,回娘家不慎目睹了她嫂嫂难产,回来之后就夜夜惊梦,动了胎气。后来她生余舟的时候难产,便是与此事有关……”

此后的许多年里,余承闻都对此事懊悔不已,心道早知如此,就不该让对方回娘家那一趟。

余承闻思及往事,又想起余舟如今的处境,不禁悲从中来。

过了许久,他才慢慢从情绪中抽离出来。

“我会瞒着他,不过我要接他回府。”余承闻道。

“余大人,余府的房子是怎么烧的,您还记得吧?”裴斯远道。

“你……”余承闻怒目看向他,道:“裴斯远,你不要得寸进尺,他是我儿子!”

“他是,可您护不住他。”裴斯远道:“只有我能。”

余承闻被裴斯远气得一口气险些梗住,但他并非莽夫,很快就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

裴斯远这话听着气人,却是实话。

如今不是该置气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