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第2/2页)
“你倒是被我惯得会撒娇了。”温鸣玉抬起另一只手摸了摸他的头发,又挣动一下被握住的那只手:“还要抓着我,是不准我回去睡觉吗?”
盛欢将脸贴着对方的腿侧,良久才闷闷挤出一句:“你说话不算话。”
温鸣玉还是用那轻轻柔柔,似乎一阵风都可以吹散的语调问:“这又是从何说起呢?”
盛欢受到这声音的蛊惑,一时分不清自己是醒了,还是在做梦。他尚没有完全清醒过来,胆子就比平常大了很多,不满地申诉:“你说要陪我几个晚上,可是只兑现了一晚。”
对方笑了一声,仿佛被他的话逗乐了似的,道:“可你第二天就不做噩梦了。”
这也是实话,盛欢失去了辩驳的理由,就抬起头,直直地瞪着温鸣玉。温鸣玉只管微笑,神态是很从容的,又说:“你已经长大了,还让父亲陪你睡,也不怕传出去遭人笑话。”
此时的盛欢,对父亲两个字分外的敏感,一听闻就迅速坐起身,面对着温鸣玉道:“我不想要你做我的父亲。”
他说话时,语气有些急了,听着很有点凶巴巴的意味。温鸣玉总算是掰开了他的手,与盛欢对坐着,现在的他,又很像从前那个冷淡寡言的温鸣玉了。他沉默的愈久,盛欢愈发的感到了不安,只道是自己一时忘了分寸,惹得温鸣玉不耐烦起来。
半晌后,温鸣玉终于道:“我们的关系,是你出生就已经注定的,你就算不承认,它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盛欢的心头上。盛欢的脸皮火辣辣地发着烫,背脊却出了许多冷汗,身体一阵冷,一阵热的,他也顾不上难受不难受了,两手抓住温鸣玉的衣襟,大声道:“我说过,我欠你的命,已经还你了!”
他的手下太过用力,迸裂了伤口,雪白的纱布上霎时有血红的痕迹晕染开来。温鸣玉发现后,立即握住盛欢的手,强行将他的手指掰开,低低地斥道:“你是嫌自己好得太快了吗?”
语罢,温鸣玉看向盛欢,见他依然瞪着自己,嘴唇抿得很紧。仅是短短一刻,他脸上竟有汗水滚落下来,缀在眼角下,像极了眼泪。温鸣玉握着那只手,久久都没有松开,最后是盛欢先把头扭到一边,不肯再看他。
盛欢还肯闹别扭,倒让温鸣玉松了一口气。他知道自己今夜有些着急了,话说的太过明显,盛欢是无法接受的。这孩子的性情极为刚烈,太过决绝的态度,反而容易引起反弹。他叹了一口气,从房间里找来药和纱布,又问:“还在生我的气?”
他牵过盛欢渗着血的那只手,见那几根指头白里透红的,忍不住轻轻地捏了一下。盛欢这才回过头来看他,仍是那副执拗的神情,又重复了一遍:“温先生,我所欠的,已经还给你了。”
温鸣玉垂着眼,一心一意地替他换药。他不懂得伺候人,做这种事却很利落,待到伤口包扎好了,才抬起头,扫了盛欢一眼,微笑道:“如果真是这么简单,那倒好了。”
他的语气竟似隐约含着一点遗憾,让盛欢险些怀疑自己没有听清,但温鸣玉也不会再说第二次了。盛欢被对方按倒下去,温鸣玉坐在床边,哄孩子般拍着他,说道:“睡吧,我就在这里陪你。”
盛欢仍想将话题继续下去,但又怕把话说的太明白,就失去了转圜的余地。思来想去,他终究是屈服了,只问:“你不睡吗?”
温鸣玉再度轻轻地笑了笑,那声音在夜色中轻柔得像一根羽毛,悠悠地转落下来。隔了一阵子,盛欢才听到他的回答:“我还不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