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第2/4页)
这声音的主人无疑是温咏棠,盛欢不知道他在东苑闹些什么,立即闯了进去,匆匆赶往楼上。东苑的佣人大部分都调去了礼堂,只剩下张妈与另一个老佣人守在搂里。而眼下张妈正跪在盛欢的卧室外,两手交握着,不住发出恳求:“少爷,这是小少爷的房间,您要是破坏了里面的东西,少主人是要怪罪我的!”
咏棠怒不可遏,作势要将她踢开。盛欢快步走过去,一把拉住咏棠,问道:“你要做什么?”
他的手劲颇大,咏棠被拽得跄踉数步,当即转过头,狠狠瞪向盛欢。咏棠的眼睛都气得微微发红,他胡乱一甩手,从盛欢指下挣脱开来,咬牙切齿地问:“我做什么——轮不到你来过问!”
语罢,他用力推了张妈一把,闯进盛欢的房间里。张妈想要阻拦他,又不敢冒犯咏棠,唯有不知所措地看向了盛欢。盛欢深知她就算待在这里,也只能忍受咏棠的打骂,便道:“你下楼去吧,去叫五小姐来。”
张妈答应一声,即刻走开了。盛欢走进房内,看见咏棠像个主人一般,在里面梭巡。咏棠见他跟在身后,不禁冷笑道:“我叔叔这样信任你,他知道你对他抱着怎样的心思吗?”
盛欢并不回应,只道:“请你出去。”
“我就不出去!”咏棠逼近他,一把抓住盛欢的衣领:“你和你的母亲一样下贱,为什么非要赖在我叔叔身边?我告诉你,就算他承认了你的身份,我也依旧是珑园的少爷!叔叔和我一起生活了十一年,他……他最看重的人只会是我,你算什么东西!”
盛欢冷冷地望着他,抬手捉住咏棠的手腕,往下扯了扯。发现咏棠仍要僵持,盛欢也不强迫他,说道:“温先生怎样看你,怎样对待你,我都不想干涉。”
咏棠双手一紧,瞪着一双通红的眼睛,对盛欢道:“你想干涉也干涉不了!你以为叔叔让你做他的继承人,就是喜欢你吗?我告诉你,他早就这样问过我了,是我不肯答应,他才会来找你!而你就算以后接手了家业,他也会要求你好好关照我,不可以让我出半点意外。”
说到这里,他竟然露出了笑容,狠狠将盛欢推开:“你要是不信,可以等等看,看叔叔会不会对你说这些话!”
盛欢皱了皱眉,就算知道咏棠在说气话,但也戳中了几分他的心事。他不愿再与咏棠胡搅蛮缠下去,干脆抓住他的手,带着对方往外走。咏棠不肯就范,抓住门框怎么都不松手,带着哭腔大叫:“你放开我!你凭什么赶我走,是我先遇见叔叔的,是我先喜欢他的,你算什么东西,你认识他的时间,连我的一半都不到,你有什么资格和我争!”
他叫得太过大声,盛欢来不及阻止,也有了一点火气,倏然转过身,盯着咏棠,沉声道:“你所谓的‘争’——又算什么呢?”
咏棠没有料到他会反驳,不禁愣了片刻,又听盛欢道:“就算你早就喜欢上了温鸣玉,那你敢告诉他,敢让他知道吗?你喜欢一个人,就是把他当做一样东西,像孩子一样争来夺去?”
盛欢这番话说得前所未有的尖刻,咏棠一时间面红耳赤,眼中逐渐浮起一层泪雾。他不肯示弱,咬牙迎着盛欢的目光,大声问道:“那你呢?恐怕你更加不敢吧,你好不容易才讨到叔叔的欢心,要是你对他说这些,他一定会将你赶出家门,再也不理会你!”
温鸣玉就在此时赶到的,他只身过来,走廊上的两个少年都没有发现他,径自对望着。他本想立刻制止咏棠与盛欢的交谈,但还没有来得及出声,就听见盛欢开了口:“那又怎样?就算我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是,我也依旧会喜欢他,谁也阻拦不了!”
他的语气是温鸣玉从未听过的强硬,甚至带着一点狠戾,很有震慑的意味。温鸣玉的步子瞬间顿住了,自从把盛欢接到珑园后,他虽隐约地知道那孩子的心意,但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在这样的场合,在这样的情形下,听见盛欢掷地有声地说出那四个字。
他喜欢他,就算早有准备,温鸣玉还是感到措手不及。
倒是盛欢先发现了他,盛欢显然意识到自己方才的话全被温鸣玉听去了,慌忙放开咏棠,连脖颈都泛起了红晕。他的气势在此刻烟消云散,连看都不敢看他,只挤出来两个字:“鸣玉……”
连咏棠都怔住了,他是真的被吓得不轻,脸色惨白,眼睛却变得更红,一抽一抽地哽咽起来。
温鸣玉轻叹一声,走到他们面前,说道:“你们不妨再大声一点,叫整个珑园全部听见你们在吵架。”
他刻意不提这两人交谈的内容,只说吵架,咏棠这才松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贴近温鸣玉的身侧。发现叔叔没有动作,咏棠才真正放下心来,朝温鸣玉抬起手腕,望着盛欢道:“叔叔,他对我动手!你看,要是你不来,他还想要打我呢。”
咏棠的皮肤娇嫩,被盛欢一握,腕上的确浮起了一圈红痕。盛欢见他又使出这种手段,也生出了些许厌烦。他懒得辩解,他知道温鸣玉同样不会理会这种拙劣的诬陷。
温鸣玉看了盛欢一眼。果然没有兴师问罪的意思,只道:“盛欢,让我和咏棠单独说几句话。”
盛欢不发一言,顺从地离去了,仅剩下咏棠与温鸣玉面对面地站着,心中万分忐忑。他的眼泪还含在眼眶里,眨了几下眼,就要掉下来。温鸣玉端详他许久,最后还是伸出手,擦去了咏棠眼角的泪痕,低声道:“咏棠,你已经这样大了,还分不清什么话可以说,什么话不可以说吗?”
咏棠怀着满腹的委屈,忽然得到一句质问,鼻头一酸,眼前又浮起一层水雾。他忽然别过头,哑着嗓子道:“我又没有说错,那个人——”
他还没有说话,温鸣玉已伸出手,捂住了咏棠的嘴。他微微俯下`身,直视着咏棠的眼睛:“不管是对还是错,以后都不许再提这种事。要是今天来的人不是我,被别人听见你们争吵,会有什么后果,你不清楚吗?”
咏棠已经很久都没有见过温鸣玉如此冷厉的神情了,他瞪大双眼,畏惧地望着温鸣玉。就算是再迟钝的人,也可以听出温鸣玉话里的意思,咏棠脸色灰败,明明是夏天了,他却发起了抖,不自觉地往后退了几步。
见侄子吓成这个样子,温鸣玉同样有些不忍,他放缓了脸色,对咏棠道:“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我都是你的叔叔。从小到大,我从来没有勉强你做过什么,只要你好好听话,少给我找一点麻烦,我就很高兴了。”
他又安抚了咏棠几句,才把人放了回去。温鸣玉本想差人去寻找盛欢,但迈下几级台阶,他又想起了什么,转身走进盛欢的卧室里,在枕头底下摸索了一阵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