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第2/3页)

曼华的婚礼在报纸上热热闹闹地张扬了好几天,在它流传开的同时,先前报上那桩谣言渐渐就销声匿迹了。毕竟一个是实打实的,许多人亲眼见证过这场婚礼的盛况。而另一个既没有说出名姓,故事也虚虚实实,谈来谈去都是猜测,不比新鲜话题招人喜欢。有这一手应对,怪不得温鸣玉一点都不把谣言放在心上。现在想起来,在曼华婚礼上会出现那样多的大人物,显然与温鸣玉也脱不开关系。

何凌山近日越来越忙,自从他说要为温鸣玉做打算后,那个人出行办公都把他带在身边,有时连应酬都不撇下他。如今在温鸣玉手底下任事的许多人都知道,少主人新收了一位年轻门生,事事都亲自教导,大有日后让他接手事业的架势。

他们这边一帆风顺,远在晋安的岳端明却撞上了一桩不大不小的麻烦。

岳端明上任燕南督办许多年,因为与温鸣玉私交很好,底下从没出过什么大乱子,官位一直坐得很稳。谁知数天前,有人一状告到华京政府,说岳端明贪赃受贿,给燕南的烟贩子大开方便之门,亲自护送他们运土。上头对烟土的管制向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知这次接到什么命令,竟然十分重视这桩子虚乌有的案子,派下巡查使来审问。岳端明怀疑其中另有文章,想借温鸣玉的手去查探,这些事又不便在信件电话中谈起,只好请他上门商谈。

何凌山这次没能一起跟过去,不禁有些闷闷不乐,坐在温鸣玉的书房里听对方交代一些需要处理的琐事。

“明天把这份文书交给许叔和,他知道该送到哪里。”温鸣玉点点桌沿上的纸袋,说完抬起头,看到何凌山一脸的不情不愿,顿时好笑地哄道:“我不过离开一天,后天一定回来,做什么拉这样长的脸。”

何凌山干脆俯身抱住他,整张脸都埋在对方肩上,小声道:“我放心不下你。”

其实是三年前那场事故的后遗症,那次温鸣玉也不过离开了两三天,还没回来就大病一场,也让何凌山遭受好大一场惊吓。何凌山越想越担忧,忍不住补充:“明天我想和你通电话,你一定要接。”

温鸣玉摸了摸身后青年的脑袋,耐心十足地答应下来。何凌山仍旧赖在他身上,想到自己每一次远行后,对方一定也如此的牵挂过自己。不过温鸣玉不像他,就算有不安,那个人肯定会牢牢藏在心里,绝不透露半个字。他离开三年,温鸣玉就被这些情绪折磨了三年,何凌山想得简直有些心疼了。

自从遇见这个人后,他的心不再是自己的,连命也不再是自己的。

若是温鸣玉有任何不测,他也无法再活下去了。

番外:旧梦

阅前提示:该篇为无责任小番外,和两个主角无关。今天七夕,随便写写给你们看着玩,不必太在意。

盛敬渊翻开日历,今天是十五号,离他去法国的那一天正好还有半个月。

他旋开自来水笔的帽盖,在日期下慢慢地画了一个圈,笔尖还没有从纸上离开,一个男佣忽然跑了来,站在他的卧室外面,唤道:“六少爷,有电话。”

对方也不说是哪里的电话,谁打来的,一转身就走了。敬渊不与那男仆计较,他匆匆地站起来,走了一步,又回到书桌前,胡乱把那个圈涂去了。他住的这间院子没有安电话,要是想要通过电话找他,那必定是前厅客室里那一部,而这个号码,敬渊只告诉过一个人。

敬渊兴冲冲地走进客室,捧着听筒“喂”了一声,那端的人还没有说话,敬渊的嘴角就不由自主的扬了起来,那阵快乐是止也止不住的,直至这一刻,敬渊的一天才算是彻底的完整了。

电话里传出一道清亮轻快的声音:“小六哥,出来游绣湖吗?”

敬渊本预备了好些话想问,但一听到这句话,那堆问题立刻都变得不重要了,他想也不想,干脆地应道:“好。”

对方轻轻的笑了几声,柔声说:“那我派人来接你。”

他说完便挂了电话,是怕敬渊会推拒。敬渊向来不愿意让任何人发现自己与温家少爷有密切的来往,如若被他的父亲知道了,一定会想方设法地利用这段关系,借着这把梯子攀附上温家。

敬渊绝对不会容许这种可能,这个人是他的,这段情也是独属于他们的,谁都不能插足。

他步履轻盈地回到房间,换了一件新制的长衫,又把头发梳得整整齐齐。镜子里的他面孔昳丽,身形修长,眼睛映着明亮的灯光,那里面也灿烂一片,哪里都是澄明的,晴朗的。十七岁的他本早已褪去了少年人的青涩,不过在这一刻,敬渊的年纪仿佛又轻了,他满心欢喜,正准备赴一场约会。

或许是夜里的缘故,车子开得很快。敬渊从车上下来的时候,绣湖边的路灯已经全部熄灭了,只余下月光雾一般笼在湖上的亭台四周,与泛着波澜的湖水溶在一起。一名穿深灰色西服的少年靠在亭外,他虽比敬渊小三岁,个子却拔得很高了,只是身形仍旧单薄,在月色下的影子像只纤细的鹤。

敬渊快步向他走去,唤道:“璧和!”

那少年闻声转过头来,是副端丽俊美的面貌,唯独一双眼睛是锐利的,有着与年龄不符的深沉。他望见敬渊后,顿时露出了笑容,这次终于是一个少年的神态了。

敬渊只和对方分别了一日,却像许多天都没能见到他。两人面对面地站着,敬渊这才发现璧和的眼睛里有细细的血丝,一副没有好好休息过的模样,眉毛不禁皱了起来,低声问:“你不是陪你父亲去豫山了吗,怎么回来的这样快?”

璧和笑吟吟地回答:“我自己先跑回来啦。”

说完,他又歪着头打量敬渊一阵子,忽然垂下眼睛:“你下个月就要走了,我……”

余下的话璧和就不愿再说了,一提到离别,敬渊的心也空落落地往下坠去,喉咙哽住了,半个字都吐不出来。沉默了片刻,璧和忽然一抬头,又对他微微一笑,主动抓住了敬渊的手,带着他往湖边走去。

璧和的声音在他身旁说道:“小六哥,你到法国之后,要记得给我写信啊。”

光阴悄然流逝,两年过去了,敬渊身在法国,正对着一张空白的信纸发呆。他撑着下巴,一件一件地回想这几天发生的事,不知璧和怎么样了,温家发生了那样大的动乱,就连在法国的温家三少爷都赶了回去,璧和能应付他吗?

上一封信里璧和让他放心,可敬渊根本不能放心。他准备把这里的事情处理好之后就买船票回国去,他们已经两年没有相见,敬渊不想再等到第三年。

敬渊还没来得及落笔,却有一封来自国内的电报先到了。看清它的第一眼,敬渊只觉一阵天旋地转,两腿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