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锤子最后砸向那把刀,那一击让十英寸的刀像帐篷钉那样钉在骑士的头部,他痛苦地大叫,几乎要抓住卡萨德的手。那家伙拱起身,临死前剧烈的痉挛居然抬起了卡萨德和六十磅重的盔甲,之后他终于无力地软了下去。

卡萨德滚到一边,那个救星则倒在他身边,两个人身上都被汗水和死人的血水浸透。他盯着这个人,这是个身材高挑的女人,衣着同他相似。之后的一段时间里,他们就这样躺在那儿,嘴里喘着粗气。

“你……还好吧?”卡萨德终于开口了。兀然间,他被她的容貌震住了。一头棕色的短发,是世界网最近正流行的。头发剪得又短又直,最长的一缕发丝从额头左边几厘米的发际分开,直垂到右耳上方,看起来像是某个被遗忘年代里的男孩发型,但此人不是男孩。卡萨德觉得她也许是自己见过的最美的女人:骨架看起来是那么完美,使她的脸型让人觉得增一分则长,减一分则短,大眼睛里闪烁着智慧的光芒和生命的活力,文雅的小嘴拥有一片温润的下唇。两人躺在一起,卡萨德感到她身材高挑,尽管还及不上自己,可十五世纪的女人绝不会有那么高——透过她宽松的外衣和裤子,卡萨德甚至能看到丰满的臀部和乳房。她看起来比自己大些,也许二十七八岁的样子,可当她出神地凝视着他的脸,无限深沉的目光带着温柔、充满诱惑,此时,前面所看到的一切都抛诸脑后了。

“你还好吧?”他又问了一次,那声音连卡萨德自己听来都感觉怪怪的。

她没有说话,或者说,那修长的手指滑过卡萨德的胸膛,扯掉束住背心的皮带就是她的回答。她的手摸索到他的衬衣,一件蘸满了血、前面被撕下大半的衬衣。女人帮他脱去了剩下的衣服。她身子靠上来,手指和嘴唇贴着他的胸口,臀部正准备移动。右手摸到他裤子的束腰带,解了开来。

卡萨德帮着她除掉他自己身上剩下的衣服,然后三下五除二,褪去了她的衣服。那衬衣和粗布裤子下面什么也没穿。卡萨德的手滑过她的大腿间,从后面捧住了她的臀部,将她朝自己拉近,又滑到前面潮湿蓬乱的地方。她对他敞开,双唇向他接近。就这样,他们的肌肤在激烈的动作中从未分开过。卡萨德摩挲着她小腹的前端,他感到越来越兴奋。

女人翻到他的上方,大腿跨在他的臀部上,视线始终锁住他的眼睛。卡萨德从未感到如此兴奋。她的右手伸到身后,找到并引导他进入她的身体。之后当他睁开眼睛,她正慢慢动着,仰着头,双眼紧闭。卡萨德从她的两侧摸上去,捧住她完美的乳房,乳头硬硬地顶着掌心。

之后巫山云雨。卡萨德,在他的第二十三个标准年,已经谈过一次恋爱,而且多次享受过水乳交融的乐趣。他觉得他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也明白该怎么做。这种时刻的所有体验他都能娓娓道来,它们都是部队运输途中自己向战友讲述的谈资笑料。带着这种冷静而又玩世不恭的态度,这名二十三岁的身经百战者觉得他从没有体会到什么叫作无法形容,什么叫作难以言喻。然而他错了,接下去几分钟的感受是永远无法准确地向别人表达出来的,他都用不着尝试。

一道阳光突然穿透十月下旬的天空,他们又一次融合在一起。身下是一层落叶和衣服铺就的毯子,血液和汗水润滑着他们之间甜蜜的摩擦。她绿色的眼眸朝下凝视着卡萨德,在开始加速冲刺的时候,那双眼睛微微睁大,又在他闭眼的时候也闭了起来。

那一股突然的如万物运动般亘古必然的感觉涌上身体,他俩随之一起扭动起来:脉搏加快,肌肉因刺激而勃勃跃动,一起进入最后的升腾,世界好像模糊得空无一物——然后,肌肤接触、心跳、激情后缓缓平息的颤抖把他们连在一起,灵魂重新回到分离的肉体,那遗忘的感官又重新在这世界流淌。

他们躺在一起。那个死去军人的盔甲冷冷地挨着卡萨德的左臂,她的大腿温暖地靠着他的右腿。阳光是一种恩赐。隐藏的颜色重又回到事物的表面。卡萨德转过头注视着她,她的头正枕着他的肩膀,面颊因红晕和秋日的阳光微微发烫,头发如丝缕般散在他的手臂上。女人弯着自己的腿,搁在他的大腿之上。卡萨德感觉到新一轮的激情又开始复苏。阳光暖暖地照在他脸上。他闭上了眼睛。

在他醒来时她已经走了。他很确定时间只过去了几秒钟——不超过一分钟,的确是这样。可阳光已逝,色彩从树林里流走,夜晚的清风吹拂着裸露的枝条。

卡萨德穿上撕破而且变硬的血衣。法国骑士还躺在那里,僵硬地保持着死后最自然的姿势。他已经了无生气,成了森林的一部分。没有那个女人的任何迹象。

费德曼·卡萨德蹒跚着穿越树林,穿越黑夜,穿越了突然下起的凛冽细雨。

战场仍然挤满了人,死活都有。尸体堆积成山,就像一叠叠卡萨德小时候玩的玩具士兵。受伤的人互相搀扶着慢慢走动。到处都有人偷偷摸摸地在死人堆里寻路,在对面的树林里有一群活跃的传令官,法国人或者英国人,秘密集合在一起,讨论更直接、更有生气的问题。卡萨德知道他们要讨论这场战斗的名字,而且要让双方在纪录战果时都能使用。他也知道他们最后会用附近的城堡来命名:阿金库尔。尽管这个名字在谋划和战斗中都没出现过。

卡萨德开始觉得这一切并不是模拟出来的,他在世界网的生活只是一场梦境,而在这灰蒙蒙的世界中发生的一切才是真实的。然而就在此刻,周围的场景突然冻结,人、马,还有阴暗树林的轮廓变透明了,就像褪去的全息像。然后,卡萨德被人帮着从奥林帕斯指挥学校的模拟舱中拉了出来,其他学员和导师也起身,互相交谈、大笑——所有人看起来还没有察觉,周围的世界彻底变了。

几周来,每逢闲暇时刻,卡萨德都在指挥学校的操场上闲逛,站在堡垒上,远眺奥林帕斯山的夜影,它先是覆盖了高原森林,然后是住满人的高地,接着是离地平线近一半距离的所有东西,最后是全世界。他时时刻刻在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思念着她。

没人注意到在那次模拟中发生了什么离奇的事。没有一个人离开过战场。有个讲师解释说,在那个特定的模拟场景里,一切战场之外的东西都是不存在的。没人发现卡萨德消失过。这一切看起来就像树林里的事从未发生过,那个女人从未存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