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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狮身人面像迷宫中本来有古灯,不过研究队拴上了荧光球。它们是被拴上的!有一条贝纶绳一路连接着它们直到地表。

好样的。瑞秋摸索着绳子,朝出口走去,感受着指下冰冷的石头。以前也是这么冷么?

前方传来某种清脆的声音,像是什么尖利的东西正一路刮擦着进口竖井壁,正往下降。

“美利欧?”瑞秋向黑暗中唤道,“谭雅?库特?”

刮擦声听起来很近。瑞秋慢慢向后退去,黑暗中打翻了一个仪器和一把椅子。有什么东西碰到了她的头发,她倒吸一口凉气,抬起手。

房顶变低了。坚固的石块,五米见方,就在她伸出另一只手碰到它的时候滑得更低了。通往走廊的入口出现在墙壁当中。瑞秋摇摇摆摆地走过去,双手在身前挥舞,仿佛一个盲人。她被折叠椅绊了一下,摸到工作台,顺着它走到了远处的墙壁,洞顶逐渐下压,她感觉走廊的升降机井消失了。要不是她缩回了手指,再过一秒就会被切掉。

瑞秋在黑暗中坐下。一台示波器刮擦着洞顶,直到它底下的桌子发出吱吱嘎嘎的声音,最终分崩离析。瑞秋哆哆嗦嗦,头一回绝望地颤抖起来。传来一阵金属的摩擦音——又像极了呼吸声——离她不到一米远。她又开始后退,滑过一片突然间撒满了仪器碎片的地板。呼吸声越来越响了。

有什么尖利又冰冷无比的东西握紧了她的手腕。

瑞秋终于尖叫出声。

在那个年代,海伯利安上还没有超光发射仪。神行舰飞船“法罗克斯城”号霸舰也无法进行超光通信。所以,直到霸主驻帕瓦蒂领事馆给学院发来超光信息,索尔和萨莱才听说瑞秋出了事,他们的女儿受伤了,不过情况很稳定,只是失去了知觉,正随医疗火炬舰船从帕瓦蒂转抵环网的复兴之矢。整个路程将会花费十几天的船上时间,并带来五个月的时间债。那五个月对于索尔和他的妻子来说,真是莫大的痛苦,在医疗舰船最终抵达复兴星球的远距传输网点之前,他们已经作了一千次最坏的打算。打从他们上一次见到瑞秋算起,已经过了整整八年。

位于达芬奇的医疗中心是一座浮塔,由直接电波能源支撑。从高处观赏科摩海的景色十分激动人心,但是索尔和萨莱都顾不上驻足观赏,他们一层楼一层楼地挨房挨户寻找自己的女儿。辛格医生和美利欧·阿朗德淄在重症特别护理中心接待了他们。介绍被简略地跳过。

“瑞秋怎样?”萨莱问道。

“正睡着。”辛格医生说。她是一个高大的女人,带有贵族气息,但是眼神很温柔。“我们目前所知的情况是,瑞秋并没有遭受任何肉体上的……唔……伤害。但是她现在已经昏迷差不多十七标准周,这是就她自己而言的时间。只有在过去的十天里她的脑电波显示出深沉睡眠的迹象,不像是处于昏迷状态。”

“我不太明白,”索尔说,“遗址里发生事故了吗?她是不是得了脑震荡?”

“发生了一些事情,”美利欧·阿朗德淄说,“但我们无法确定是什么样的事故。当时瑞秋在一座文明遗迹里……单独一人……她的通信志和其他仪器均无反常记录。但是当时出现了一波湍流,就是那种叫作逆熵场的现象……”

“时间潮汐,”索尔说,“我们知道。继续。”

阿德朗淄点点头,伸开双手,像是在用空气塑模型:“出现的那个……逆熵场湍流……与其说是潮汐,不如说是海啸……而狮身人面像……就是瑞秋所在的那座遗迹……完全被淹没了。我是说,我们发现瑞秋的时候,她虽然并没有受到任何肉体上的伤害,但是昏迷了……”他转向辛格医生寻求帮助。

“您的女儿曾经昏迷过一段时间,”医生说,“在那种状况下,我们无法让她进入冰冻沉眠状态……”

“所以你们让她在没有冰冻沉眠的情况下经受了量子跃迁?”索尔问道。他读过相关资料,知道直接暴露在霍金效应之下的话,会给旅行者带来怎样的精神损伤。

“不,不是的,”辛格安慰道,“她昏迷不醒的状态恰恰起到了和冰冻沉眠一样的作用,保护了自己。”

“她到底有没有受伤?”萨莱问。

“我们还不太清楚,”辛格说,“所有的生命迹象都回到了接近正常的水平。脑波活动已经接近清醒状态。问题在于,她的身体似乎吸收了……我是说,她似乎被逆熵场感染了。”

索尔揉了揉前额:“是像辐射病之类的么?”

辛格医生迟疑了一下:“不完全一样……呃……这个病例完全没有先例。来自鲸逖中心、卢瑟斯和迈塔科瑟的老年化疾病专家将会在今天下午赶来。”

索尔迎上了这个女人的目光。“医生,你是说瑞秋在海伯利安染上了老年化疾病?”他停顿了一下,检索着自己的记忆。“是不是像玛土撒拉综合征或者阿尔茨海默早期症?”

“不,”辛格说,“事实上令爱的疾病还未正式命名。敝处的医师称之为梅林病。具体说来……令爱的年龄变化仍旧处于正常速率……不过据我们目前所知,她的年龄是倒退的。”

萨莱抽身离开了人群,盯着辛格,好像这医生疯了一样。“我想见我的女儿,”她说,声音平静而坚定,“我想见瑞秋,马上!”

索尔和萨莱等了将近四十小时,瑞秋苏醒了。她在床上坐了几分钟,医师和技师都还在她身边忙碌,她脱口叫了出来:“妈妈!爸爸!你们怎么在这里?”还没等他们回答,她又看了看四周,眨了眨眼睛。“等等,这到底是哪里?我们是在济慈么?”

她的母亲握住她的手:“我们是在达芬奇的一座医院,亲爱的。位于复兴之矢。”

瑞秋的眼睛睁得很大,近乎滑稽:“复兴。难道我们是在环网?”她环顾四周,完全陷入迷茫。

“瑞秋,你能记起的最近的事是什么?”辛格医生问。

这个年轻女子不甚理解地看着医师。“我能记起的最近的事是……是在美利欧身边过夜,就在……”她看了看自己的父母,然后用指尖触摸自己的脸颊。“美利欧呢?其他人呢?他们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