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第2/4页)

饭桌上好吃的留给自己,夏天睡前打扇驱蚊,出门玩,自己永远是小伙伴中最干净的那个……冬日夜里,脚步轻轻的来屋里帮他盖被子……

就连爹生气,也都是娘温声劝下的。

大白鸭的眼泪,不值钱的往下掉。

宋延年不解:“……你娘这么好,你怎么就只听旁人的话?”

大白鸭抹泪,“我没想到张家婶婆居然这么坏,她骗我……她以前也会拿好吃的给我……对我又不坏。”

宋延年:……

人就是这般的奇怪,旁人的小恩小惠会记上许久,而家人平日里细水无声的付出,最后,往往会变成理所当然。

……

赵龙奇搜肠刮肚的想着,终于想起来,他为什么和他娘处得这么僵硬了。

他小声嘀咕道,“大人,那时我娘的脸可凶了,我犯了一点点的错,她眼睛朝我看来,我的心都差点被吓停了。”

“就像戏文里的变脸一样,老可怕了。”

凶神恶煞、青面獠牙、看得他夜里直发噩梦。

宋延年:……

他倏忽的想起了一件事,随即盯着旁边的大白鸭,沉着声音问道。

“你是不是曾经在这溪里捡了只死鸟,尖嘴的,结果拿那只鸟给你娘吃了?”

原先他还没注意到,这变脸一词一出,他顿时留意到了,这赵家屋后的那条小溪流,它和文安班主屋舍后的是同一条啊。

文安班主在上游,赵家在下游。

赵龙奇心虚,“大,大人怎么知道的。”

宋延年:……

怎么知道的?当然是你爹喝大酒的时候说的喽!

冬日和昌平兄吃羊蝎子时,旁边桌的汉子和友人闲聊,说是家中小子捡了只死鸟,把自家媳妇吃得后怕不已。

宋延年低头,恍然,“那小子就是你啊!”

该打!真是该打!

难怪那汉子说自家婆娘有点邪门,脸有时漂亮,有时吓人得很。

能不邪门吗?这可是文安班主喂了丹砂的啄木鸟,虽然还未炮制,但有那么一两分功力,那也是够吓人了。

宋延年低头看怀中的大白鸭,突然觉得这小子受的教训还不够。

他喃喃,“我还是太心软,来得太早了,啧啧,该让你再多受点苦头才是!”

大白鸭将头耷拉得很低。

“……爹说那鸟不能吃,可是它真的还没死,我,张家婶婆说了,我亲娘可能是被害的,我就,就想捉弄下娘。”

“张家阿婆她们还在那里笑我,说有后娘就有后爹……”

他就是一时气愤,想着亲爹不帮忙,他就自己为亲娘报仇。

宋延年:……

这碎嘴成这样,倒是过分了。

“傻大胆,你就不怕把你娘吃出毛病了?”

赵龙奇也在懊悔。

宋延年解释:“你娘的脸那么凶,这不是她的本意,完全是你给她吃的那只鸟儿惹出的事。”

说罢,他便将变脸术简单的说了下。

赵龙奇瞠目结舌,“不,不是吧。”

世上还有这等奇事。

宋延年:……

自己都成大白鸭了,还不相信这些?

果真是个性犟的。

赵龙奇认怂:“我错了!”

宋延年起身,一手拢过大白鸭,“走吧。”

赵龙奇:“去,去哪?”

宋延年诧异:“送你回去啊,怎么,你还想继续当鸭子啊。”

幸福来得太突然,赵龙奇一时半刻没反应过来,随即便是一阵乱飞。

“嘎嘎嘎!嘎嘎嘎!”

噢噢,太好喽!他终于要回家喽!

鸭子的声音太大声太欢快,正在搓衣裳的雷氏都被吸引了过去。

……

阳光下,一只大白鸭扑棱着翅膀飞得很高,细细的白绒毛洋洋洒洒的乱飞。

“真活泼!”雷氏好笑,这两天沉重的心好似都轻了两分。

她看了好一会儿,这才低头重新做活。

……

“我出门了。”屋内,稍作歇整的赵中财推开木门,和雷氏打了声招呼就朝院子外头走去。

打开院子的篱笆门,赵中财的目光被前方柳树下的身影吸引住了目光。

只见那人身穿黛蓝色的宽袍,春风拂过,杨柳枝条巍巍,斑驳的阳光落在他的面上,抬眸看来,当真是天人之姿。

赵中财扼腕,就是他手中拢的大白鸭煞风景了。

“赵哥。”宋延年冲赵中财点了点头。

“大,大人,您怎么来了?”

赵中财反应过来,这是前几日见过的知州大人,当下心里又是激动又是紧张。

雷氏听到动静,洗净了手也跑了过来,“当家的,谁来了?”

……

此时这值春日,绿柳抽芽,赵家院子外头种着一排有些年月的绿柳,宋延年折了一只绿柳条,这才跟着赵中财进了院子。

赵中财吩咐雷氏去泡壶清茶过来,转身问道。

“大人怎么来了?是要问春耕的事吗?”他的面上有了些为难,随即儿子的事更压心头,他咬了咬牙,冒着得罪面前人的风险,开口道。

“大人,实不相瞒,小民有要事在身,我带大人去里正那儿……”

“不用这么麻烦。”他的话还未说完,便被宋延年打断了。

宋延年:“今日我来,是为了他。”

赵中财顺着宋延年的手指方向看去。

那儿一只肥硕的大白鸭,此时正探头看着灶房里忙活的婆娘,听到宋大人的话,这鸭子立马转过头盯着自己,鸭子小小的眼睛里亮晶晶的。

赵中财忍不住退了一步。

这,这么通人性的么?

宋延年看着他眼底的诧异,点头欣慰道,

“没错,这就是你家小子赵龙奇。”

赵中财的眼睛瞪得更大了:“什么!”

这不是隔壁毛老太养的鸭祖宗吗?什么时候成了他的儿子了?

他怎么不知道!

……

宋延年意外,“啊,是我误会了。”

“方才看大哥的表现,我以为大哥慧眼,瞧出了鸭子的不妥。”

随即,宋延年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随着宽袖拂过,赵中财只觉得眼睛和耳朵就似一股清泉淌过,瞬间耳清目明。

再低头,地上那哪是什么大白鸭,大白鸭的身子里,一个小儿的魂正在跳脚。

分明是他家龙奇!

“嘎嘎嘎!嘎嘎嘎!”爹,是我,是我,龙奇啊!

雷氏端着茶出来,见到这一幕,不禁笑道。

“这鸭子真是活泼,不知道为什么,我见着这只鸭子便觉得合眼缘,等隔壁的回来,咱们拿两只大公鸡和他们家换吧。”

大白鸭:呜呜,不愧是他娘!

就是认不出他,也觉得他好!

雷氏顿住了,诧异道,“这这,鸭子哭了……”

赵中财一把扑过去搂住大白鸭,哭道,“我可怜的儿啊,你怎么成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