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谁家笛(第2/3页)

黎幽:“咳咳咳!”

洛湘:“?”

“……咳咳。”

黎幽装模作样地清了清嗓子,抽出折扇敲打手心,“洛姑娘,阿昭还年轻,你可以唤她一声‘姐姐’,至于‘父母’这个词,还是不要乱用为好。退一万步讲,就算她是你娘,你也不能管你师兄叫爹。”

“哦。”

洛湘懂事地点点头,“抱歉,仙官姐姐,我以后不叫了。”

这次换叶挽风皱眉道:“为什么?我不介意,有很多剑仙都会收养孤儿,我可以做她爹——”

暮雪尘:“……够了。你们若是无话可说,那便不用说了。”

聂昭:“是啊,你们快别废话了!你看孩子都生气了!万一他再说脏话怎么办!”

被晾在一边的天工长老:“……”

你们礼貌吗?

聂昭本来也没打算礼貌,看他面色铁青,忍不住同情地笑出声来:“真不好意思,我这几位朋友没个正形,让您见笑了。不过,他们与您不同,人品还是不错的。”

“…………”

礼貌天工长老:你吗!

“好了。长老,我们谈谈正事吧。”

与此同时,在“没正形”方面首屈一指的黎幽收敛笑容,摇着折扇缓步上前,在天工长老面前站定。

“你且看看,与你合谋那人,可是生得这般模样?”

他说罢也不等对方反驳,手腕一转,扇面从脸上轻飘飘拂过,瞬间便换了一副面孔。

聂昭回头一瞥,冷不丁吓了一跳:“黎公子,你这是唱的哪一出?”

也难怪她吃惊,黎幽这一张眉清目秀的小白脸,说是他全身上下最大的优点也不为过,这会儿却不知怎么盖上了一张面具,将五官遮挡得严严实实,看不出本来面目。

这面具也不是正经面具,而是清一色骸骨般的惨白,只有双眼位置掏出了两个黑黢黢的空洞,有种令人寒毛倒竖的阴森怪异之感。

然后,他双手按住自己的太阳穴,伴随着清脆响亮的“啪叽”一声,将那个骷髅似的脑袋摘了下来。

摘了下来。

了下来。

下来。

来。

“你——”

聂昭冷不丁目睹了一场分头行动,正摸不着头脑,天工长老却骤然间变了脸色,踉跄着跌坐在地,失声道:

“你怎么会在这里?不对,不可能!碧虚湖有护山大阵,你这样的魔头,不可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混进来!”

聂昭:“?”

尽管不得其解,她还是启动执法记录仪,将天工长老的反应一五一十录下来,留待日后为证。

听天工长老言下之意,他口中的“你”不是黎幽,而是与他狼狈为奸的另一号人物。

果然,黎幽没接他话茬,随手将骷髅头扣回脖子上,折扇一翻恢复本相,笑吟吟地接下去道:

“我不过随口一诈,没想到你这么沉不住气,倒省了阿昭审你的功夫。”

“长老放心,我并非你所想的那一位。不过,你有胆与他合作,却没胆直视他的脸,他听了只怕会很伤心啊。”

聂昭忍不住传音道:“‘他’是什么人?你们认识同一位朋友,却不为我介绍一二,未免太见外了。”

“抱歉,是我疏忽了。”

黎幽好脾气地笑了笑,话锋一转道,“阿昭可还记得,根植在岛上的附骨木,并非碧虚湖土生土长,而是来自于尸魔?”

聂昭点头:“这个自然。”

黎幽又道:“那阿昭可知,如今尸魔背后是谁在做主?”

聂昭听出他话里有话,偏过头瞪他一眼:“有话直说,别卖关子。总不会是你吧?”

“那自然不是。”

黎幽笑着顿了一顿,放慢语调继续道:

“我们在离洲遭遇蜃妖时,她不是唱过一首歌谣吗?‘马萧萧,前路迢’……”

“马萧萧,前路迢。

车辘辘,鬼火摇。

蒿里首丘狐,悲声连荒草。

无定河边骨,只影过长桥。”

他轻声细语,神色温柔,哼唱这段歌谣时却分外诡异,每一个字都轻飘飘的浮在唇齿间,仿佛落不到实处,令人无端感觉瘆得慌。

一曲唱罢,他慢条斯理地解释道:“阿昭,这便是妖魔界口口相传,关于我们‘四凶’的歌谣。”

“‘马萧萧’是驳马,也就是那个花花绿绿的奸商。”

“‘车辘辘’是鬼车,又名九凤,指的是一代大魔媸皇的女儿,人称‘息夜君’的姽婳。她还有个小妹名叫姽姝,曾经是岁星殿重华上神的恋人。”

“哦,我明白了。”

聂昭恍然大悟,“我在仙界听说,有位魔族公主和重华上神相恋,挺身为他挡了一枪,因此香消玉殒。这位公主就是姽姝吧?”

姽姝因重华上神而死,姽婳作为她的亲姐姐,就算不送重华下去陪葬,也会和他老死不相往来,决不会与他麾下的碧虚湖合作。

四凶之中,黎幽是她的合伙人,姽婳没有作案动机,彩虹小马……大概就只是彩虹小马。

既然如此,黎幽突然提起四凶,话中意指何人,可以说是昭然若揭。

【息夜君】姽婳。

【抱香君】黎幽。

【流霞君】花想容。

以及,最后一位【罗浮君】——

“也就是说,与碧虚湖合作的是……”

聂昭正思忖间,忽然听见背后脚步声响,又有几个碧虚湖弟子匆匆赶来,上气不接下气地喊道:

“各位,大事不好了!”

“就在刚才,魔树出现的时候……外门有许多弟子,突然变成了神智失常、见人就咬的行尸!”

“我们不想伤害同门,有没有办法救救他们?”

“……”

先是魔树,再是行尸。

为了阻挠调查,这个“幕后主使”还真是不择手段,竟到了杀人不眨眼的地步。

“黎公子。”

聂昭面不改色,一脸平静地转头望向黎幽,“方才我解决了附骨木,现在该换你表现了。同为四凶,不知这种局面,你可有应对之法?”

黎幽颔首:“这个不难。阿昭精明能干,我难得有机会派上用场,自当好好表现。”

他一边开玩笑,一边从怀中取出一支造型简朴、颇有野趣的竹笛,轻轻抵在唇边。

“想必你也猜到了。方才那首歌谣的后两句,‘首丘狐’自不必说,至于‘河边骨’,指的就是四凶中最后一位,也是妖魔界公认最凶残、最不好惹的一位。”

“他自号罗浮君,名唤‘白骨桥’。”

“同为四凶,对付他手下这些尸魔的法子,我的确略知一二。”

黎幽一勾指尖,便有两片树叶从枝头飘落,蝴蝶一样打着旋儿飞过来,不偏不倚堵住了聂昭的耳朵。

“黎公子,你这是——”

聂昭一下成了个小聋人,还没来得及开口追问,便只见黎幽轻点十指,微启双唇,以一种优雅矜贵、写意风流的姿态,开始吹奏竹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