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第3/4页)

徐慧兰出门的时候已经换下了拖鞋,穿上了牛皮靴子,身上却还裹着法兰绒睡袍。

沈岁进:“徐阿姨,我和你一起去。”

徐慧兰:“你和女同学都留这,一鸣和星回跟着我去。我不遑称自己是什么练家子,但好歹也是部队大院里头长大的姑娘,那男的真敢对我动手动脚,我有的是巧劲儿治他。”

沈岁进一双眼珠子,差点就冒出了膜拜的星星。

这时候的徐慧兰,是发着光的,这光还有温度,是那种让她感受到正直品格在一个人身上发光发热的熨烫。

这一刻,沈岁进不想叫她徐阿姨了,而是想叫她徐伟光,伟大又光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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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大林这边早已经把屋里翻了个底朝天,什么值钱不值钱的,就连屋里女人的胸罩他都要抖落抖落,看看里头是不是藏了什么钱。

游一鸣还没踏进自家院子,就触目到一片狼藉。

院子里、棚子里、客厅里,彻底被翻了个稀巴烂。

游大林一边翻东西,一边嘴上骂骂咧咧:“妈的这个贱货,是看老子没把她卖去窑子,扭扭捏捏藏得倒是利索,爹生前那么多值钱的东西,她给老子藏得一件不剩!”

这话说的,全然忘了这些家当,是他自己一件一件输光、赔光的,反倒埋怨起胡锦绣这个鬼婆娘,把他家里值钱的家当,全藏了起来。

游一鸣的胸口仿佛被一块大石堵着,发疯一样抄家的熟悉身影,这个如鬼魅一般难缠的魅影,唤起了他记忆里的童年噩梦。

每回,他在外面输的山穷水尽,回到家,就开始把外面的不如意发泄到家里。

不是发酒疯,就是砸东西。

更可耻离谱的是,他还带着嫖客上门,意图让别的男人去受用自己的老婆,好从中挣几个赌本儿。

想到这,游一鸣的心口就不由泛着一阵阵恶心,记忆里那股恶臭气息,像生了蛆的臭肉一样,让他的胃涌上酸水。

这个畜生,他究竟知不知道,那些恶心的嫖客,曾经对他做了什么……!

对一个人的厌恶,生理的极致,是听到这个人的名字,都会不由的颤抖恶心想吐。

游一鸣面如白墙,心痛地看着母亲辛苦一上午,才稍微料理整齐的新家,眼下已成了一滩烂泥。

“这家是被抄了家,还是遭了土匪啊!咱们新中国也成立了几十年吧?土改破四旧的时候,也没见着谁□□能嚯嚯到这份儿上!”徐慧兰一双鹰眼,盯着那个正欲抬脚踹脸盆架的身影。

“别踹,这可是这屋里唯一值钱的东西了!古董嗳!”

哪里冒出来的娘们?

游大林正要踹下去的脚,被她的那句“古董”给喝住了。

他扬起头,不管来人是谁,只是较真地问:“这真是古董?”

徐慧兰讥笑一声:“可不是古董吗,万儿八千年后,这可是地地道道的古董!”

游大林被耍的喷头大骂:“哪里来的婊/子,和你的嘴一样贱!”

徐慧兰反口冷笑:“你怕是不知道我是谁,污蔑诽谤国家公职人员,在场的可都是证人,走,你和我上派出所去说道说道!”

一听要去衙门,游大林登时慌了神,仔仔细细的开始打量起眼前的女人。

英气干练的眉目,神态在在,站姿还颇为英挺,确实不怒自威,有几分领导人的韵味。

可没见过哪个吃公粮的,穿着睡衣来执法啊?

再一看徐慧兰身后,竟是站着刚刚那个敢和自己呛声对打的小畜生,游大林立即明白过来,这女人恐怕是小畜生搬来的救兵。

游大林有心试一试她的深浅,撒泼无赖道:“你算什么公职人员,你有工作证吗你!这里是老子的家,老子还没告你擅闯民宅!”

徐慧兰目放冷箭,在游大林身上来来回回凌迟,“这房子公证处有备案,早就不是你的了。再说,我是不是公职人员,也犯不着和你在这较劲,你和我上一趟派出所,不就知道了?”

游大林面色一凛,果然,这女人印证了自己的猜想,这房子早就被胡锦绣那个贱人兜手转掉了。

原本还想找一找这房子的房契,老头生前有好几个收纳东西的箱笼,游大林隐约记得,这屋里应该还留了几个,只是一时半会不知道被胡锦绣藏到了哪个屋去。

听这女人说房子已经公证过,游大林也没心思继续找房契了,就把心思掐在游一鸣身上。

他心生一计,一改之前的嚣张无赖,耐着性子装作慈父,好声好气地对游一鸣招着手,“来,一鸣,爸和你说个事儿。”

游一鸣哪还搭理他,人畜不分的东西,也配他喊爸?

游大林见他站在原地无动于衷,只好上演苦肉计:“这回爸真不是拿钱去赌,你弟弟,才三个月大,你去医院瞅瞅就知道,那么点儿大的孩子,躺在保温箱里,浑身插满了管子!那可是你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兄弟!你就真这么狠心见死不救?”

徐慧兰脸上的肉筋都跟着抽了抽,她活到这把年纪,职场上什么刀枪没见过,再卑鄙下流、虚情假意的花腔,她都能面不改色地听下去。

“你弟弟还小,爸这么些年是有对不住你的地方,但这孩子还这么小,他有什么错儿?等爸和你妈死了,你弟弟就是这世上你最亲的人!等你老了,儿女不孝的时候,你弟弟还能给你养老送终,将来,可都指着这孩子敬你爱你,你怎么就和一个孩子过不去呢?”

一口一句你弟弟,好像这野种是和他从一个妈的肚子里生出来的。

游一鸣也是恨毒了他,实在被他那副卑鄙的嘴脸弄得哭笑不得。

游大林这一通话说下来,这孩子病了没钱治,仿佛成了是他游一鸣和那个三陪生出来的孽种,他倒成了这孩子的爹,上赶着指望这连奶都还没断的孩子,将来能给他养老送终?

游大林这人不仅蠢,还坏到了骨头缝里,饶是徐慧兰的心理素质已经练就了见神杀神、见佛杀佛的神功,都没脸再听下去。

“你可拉倒吧!自己在外头整出来的野种,这会儿倒想起认祖归宗,也得瞧瞧一鸣这孩子答应不答应啊?你在外头和那姘头逍遥快活,连个孩子都养不活,一转身,倒是推了个干净,怎么就成一鸣不救这孩子了?再者说,有你这么当爹的吗?儿子都没成家立业,你就先咒起将来的子孙不贤不孝!你干脆挥刀自宫,当个活太监,自己先断子绝孙吧!”

徐慧兰动起怒来,巴不得把游大林这无赖抽筋剥骨了。

游大林心觉徐慧兰这娘们不好惹,便不和她搭腔,像只难缠的蚂蟥一样,继续往游一鸣那钻:“一鸣,你倒是给我句话,这弟弟,你救还是不救?”

徐慧兰叉起腰,护在游一鸣身前,像只护崽的老母鸡,就差迎头把游大林一头撞死,“你非得逼着孩子做什么?打孩子的是你,求孩子的是你,逼孩子的也是你,你一个身长八尺的大男人,有本事靠自己的手脚去挣,别在你儿子这摆什么老子的谱儿!你就是摆谱,那也得看看你有没有当爹的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