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第4/5页)
一向倔强的段汁桃,偶尔有这样示弱的时刻,总是把单琮容心疼得快要痛死过去。
他沉默良久,咬着牙说:“我去和院长说。”
段汁桃吓坏了,这么难得机会,他真不去了,她倒先慌了。
“院长不行,我就和校长申请。我要求家属随迁,否则我就不去了。”
段汁桃一愣,原来还是想去的。
提到随迁,段汁桃又犯了难:“我这工作,徐慧兰替我说了面子的,都还没转正,就起了要走的心,不合适。”
单琮容道:“先试试吧。之前有先例,项目在外面做的时间长,不是没有申请家属随迁的例子,兴许拿上一笔随迁费,咱们一家三口在香港生活也不错。”
八字已经有了一撇,这下又轮到段汁桃为工作和儿子心烦了。
工作是徐慧兰卖了面子,找新华书店集团的领导帮自己安排的,年后就能转正,如果半途陪单琮容去了香港,自己又要开始人生地不熟的一切推倒重来。儿子呢?儿子以后也转学去香港?那中考和高考呢?她没想过以后定居在香港,自然也不可能让儿子以后在那念大学就业。
香港虽说是亚洲四小龙,经济腾飞的速度比大陆迅猛,但那片岛屿,始终不及自己心里的这一片大陆。
想了这么多,段汁桃又觉得申请随迁不一定能成功,自己这会操心这些也太早了,索性也就不想了。
凌晨十二点的钟声已经开始倒数,家属院里的鞭炮和烟花已经响彻云霄。
段汁桃听着屋外的鞭炮声,知道新年的脚步近在眼前,就差临门一脚了。
这一年,充实而温暖,爱人和孩子都在身旁,自己进了成人学校修了会计课程,还完成了从家庭妇女走上社会工作的梦想。
命运对自己也太好了一些,她要感激这份幸运,她要感激家属院里的这些朋友和姐妹,没有她们,就没有今天的段汁桃。
昏沉困意袭来的时候,铺天盖地的瞌睡侵蚀着她的意识,但是她仍旧在心里固执又倔强的对自己说:段汁桃,你要牢牢记住家属院里大家对你的好,你要做个感恩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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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正为即将到来的别离而烦恼的,还有沈家。
徐慧兰刚撂了打给娘家的电话,正为年夜饭该吃什么而犯愁,电话铃声就又响起了。
她接起电话:“喂,哪位?”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苍老而低沉的声音:“是徐女士吗?我找我的外孙女,沈岁进。”
“啊。”徐慧兰吓了一跳,这是沈岁进外祖那边打来的电话吧?还是第一次接到老人家的电话。
“您稍等,我去喊小进。”
沈岁进刚换下外出精心搭配的华服,还在往身上套睡衣,就被叫出来接电话。
“喂?噢,外公,我很好呀。嗯,没吃呢,一会就吃,我也祝您新年好。寒假呀,上回说了不去苏州了吗?我听我同学说苏州太冷了,还没暖气片儿,我在北京呆的舒服。我爸呀?在啊,我让他接电话,您稍等。”
接个电话跟接龙似的,沈海森听着是老丈人打来的,心想老丈人逢年过节难免要来敲打自己几句,于是早就立在一边等候了。
沈海森接过电话:“爸,新年好。放心吧,小进挺好的。啊?什么?!”
沈海森脸色突然变了,变得很难看。
他的眼睛直勾勾的盯在沈岁进的脸上看。
“嗯,您说。您的意思我知道,雪荧当初确实是这么说的,我们也找律师做过公证,这个我没法儿赖,但孩子毕竟有血有肉,不是可以随意拿来拿去的物件儿。您看这样成吗,我把您的意思,先和岁进说说,一切以她的意思为主。不会,我们不会逼孩子,孩子大了,有她自己的想法,我们会尊重孩子。”
挂了电话,沈海森一言不发,阴沉着一张脸,徐慧兰一连叫了他好几声,他都不答应。
“沈海森,你说话啊!出了什么事儿?”
沈海森深吸一口气,哽在嗓子眼,酝酿良久,才泄气的说:“岁进她姥姥姥爷,想把她接去苏州生活。”
徐慧兰吓了一跳,怎么突如其来,苏州那边想把沈岁进带过去?
徐慧兰不假思索:“不能吧!?孩子总是跟着爹妈好啊!”丝毫不把自己当后妈,俨然代入亲妈角色。
而后又谨慎的试探:“是不是两老觉得我亏待岁进了,他们不放心?”
沈海森让她别多心:“没,你别瞎想,两老平时没少听岁进在他们耳朵旁边念你的好。是我和雪荧,生前拟了个协议。”
徐慧兰:“什么协议?”
沈海森无力的垂下肩膀:“关于我再婚的一份协议。”
?徐慧兰一脸疑惑。
“当初雪荧知道自己的病治不好了,曾经让我签下一份协议。如果将来我再婚,她的父母就有权把孩子接走,而我,无权过问阻止。”
徐慧兰吓得倒吸一口凉气,“怎么会这样……?”视线调转到沈岁进的脸上,才发现孩子脸上的表情,此时此刻也是分外复杂。
这下,一家子因为这个电话,谁也没心思去想年夜饭吃什么好了。
三人各自在客厅里沉默,连电视机都没打开,屋内除了寂静,就只剩无奈的叹息。
还是徐慧兰率先开口打破僵局:“再大的事儿,我们也得把饭先给吃了。我上段大姐家里借点饺子,咱们先对付一顿,明天咱们再想着去哪好好搓上一顿,把落下的年夜饭补上。”
其实徐慧兰这是在给自己找台阶下。
她在,他们父女俩不好开口/交心,所以她去段汁桃那,也不顾忌段汁桃一家正在吃年夜饭,反而在她那喝了一杯呛辣的二锅头,又坐下小聊了一会。
沈海森见她许久没回来,便明白了,徐慧兰这是腾地儿给他们爷俩说话。
“小进,你愿意跟着爸爸吗?”沈海森心口堵的难受。
闺女是他从小拉扯大的,半夜泡奶粉、拍奶嗝、换尿片,这些事历历在目。沈岁进小时候老是吐奶,一直吐到半岁,每次给她喂完奶,沈海森总得一直抱着她,抱够了一小时才能放得下去睡,然而没过两个小时,沈岁进就又哇哇饿哭需要喂奶了。
沈海森的朋友们见过他风流浪荡的年轻模样,去科罗拉多的那次他多疯狂啊,大家都累到极致准备打道回府了,他还兴致勃勃的要一个人勇闯无人区。
这么个爱玩爱浪的人,回纽约后认识了向雪荧,居然就变成了一只婚驴。知道向雪荧管他管的松,结婚后朋友们也经常半夜三更打电话喊他出去喝个小酒,没想到这家伙已经变态到老婆不在家都不肯出来了。
后来有一次,那还是沈岁进三个多月的时候,朋友猜测沈海森带娃已经差不多带疯了,本着菩萨救世的心肠,半夜打电话喊他出来叙旧:“沈儿,你最近咋回事啊?别说哥们不厚道,这回打电话是救你出苦海,出来喘口气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