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疑点(第2/2页)
“给……我。”
老哈克见状脸色颓然而绝望,重重地点头。
“咕噜咕噜……”
喉咙蠕动,巴舍尔贪婪地喝完了一整瓶“燕子”,一时之间,整块废弃的田地上近乎万籁俱静,只能听到粗重的喘气声。
两双眼睛死死地锁定住那可怜的男人。
老哈克坐在地上,拉着儿子的右手抵在胸口,慈爱地注视他面目全非的脸庞,低声细语,“儿子,等你这次恢复后,咱们就换个地方钓鱼……在梅里泰莉女神殿外面,有一处好地方,神殿的女孩们经常去那儿洗衣服,都是些漂亮的姑娘。”
“你到时候瞧瞧,看中了哪一个,老爹去帮你说道说道。”
“你长这么大,连女孩子的手没有牵过,上次见老裁缝的女儿还脸红……这么害羞可不行,你总要生儿育女,让老哈克抱个孙子孙女儿……”
躺在地上的巴舍尔面色发青,五官扭曲,身体时而反弓、时而松弛,四肢痉挛般抖动,从关节到指尖都在颤抖。
皮肤下幼蛛好似热锅上的蚂蚁,从一个部位到另一个部位,疯狂地钻着……
过了很久,半小时,或者一小时。
巴舍尔从地面反弓而高高鼓起的胸膛收缩了下去,脸上的一切痛苦统统消失,连幼蛛造成的凸出都平复了下去,除了青紫的肤色,他变回了一脸淳朴的年轻人模样。
巴舍尔长长吁了一口气,露出虚弱的笑容,凝望身边的面包房主。
“哈……克……”
“哈克……”
“我在这儿,我听着呢孩子。”老哈克死死握住儿子的手,手背血管突出。
“我唉……”
“你说什么孩子?”
年轻人的眸子突然亮得惊人,面包房主那瘦小身体倒映在瞳孔中,变得高大无比。
“我爱你——”
“呜呜……我也爱你!”哈克老泪横流,搂着永远阖上眼睛的尸体,放声痛哭。
旁边,罗伊安静地注视这一幕,嘴唇嚅动又闭紧,最终任由老人独自啜泣。
直到夕阳快要落山……
哈克站起身体,身形摇摇欲坠,天边的晚霞映出他灰白、枯槁的脸色,他好似一下子苍老了十几岁。
他用沾满泥土的衣袖擦干脸上的泪水。
“罗伊……辛苦你了,帮我找到巴舍尔……杀死了那头畜生。”他的嗓子里好像卡了一口痰,声音沙哑得厉害,说话断断续续,“明早……在面包房……给你报酬。”
“抱歉,我没能救得了他,反而……”
“不、不是你的错,你警告过的。这是命!是梅里泰莉女神的旨意!”
罗伊揉了揉微微酸涩的脸颊,勉强说出一句安慰的话来,“那……请节哀,正如你所说,他的灵魂已经进入梅里泰莉女神的国度。”
“是的。”
“我帮你送回城里面?”少年扫了一眼地面的尸体,“你伤得也不轻……”
“我要亲自背他回家……陪他走完最后一程。”
老哈克说完屈膝蹲下,将尸体背到身后,整个人深深佝偻了下去,仿佛随时会被压垮,胸前的绷带又冒出刺目的鲜红。
但他咬牙埋头,一言不发地往艾尔兰德城出发。
少年目送他的背影犹豫了,该不该把之前的意外发现告诉对方——巴舍尔腹部有一条人为的伤口。
“算了,老哈克刚失去了儿子,处于巨大的悲痛之中,等他整理好心情再谈论此事。”
罗伊跟在老人身后,一路护送他们来到城门附近,直到一堆守卫涌了上去。
为了避免被泰勒斯找麻烦,他又转身冲入了荒野。
好似脱缰的野马,奔向僻静无人处,荒芜的草地和灌木丛里,疯狂地奔跑,脸色冷的吓人。
离别的那一幕不停浮现在面前——
心中有一股情绪在酝酿,他需要发泄!
……
一直跑到大汗淋漓,总算驱散心头的异样,罗伊来到了茂密的树林边。
静静坐在草地上发了会儿呆。
脑海中又浮现出与变形蛛的一战。
观测技能再次发威。
提前察觉到变形蛛的属性和技能,使他能做好针对性安排,规避各种能力。
他也越发体会到了强化武器的厉害之处。
如果是普通的手弩,整场战斗中顶多来得及射出一箭,然后会被变形蛛无休止地追撵,没有间隙拉弓置箭,亦无机会第二次扣动扳机。
可有了简化的附魔能力,他不需要亲自动手拉弓置箭,手弩将以惊人的速度自动完成这个要命的过程。
他拥有了第二次乃至第三次射击的机会,某些时候就是生存与死亡的区别。
这一战最大的功臣还是古威希尔剑,锋利无匹的剑刃数次洞穿变形蛛的身体,将其重创,最后从变形蛛体内引燃血液,造成致命一击。
这头变形蛛比他了解过的弱上不少,他才有机会凭借武器的优势战而胜之。
当然,如果罗伊稍微会一些用剑的技巧,整场战斗会更加干脆利落,而非这般狼狈。
顺道一提,他已经杀够了十种魔力生物,只需要度过青草试炼,职业便从学徒提升为初级猎魔人,可谓万事俱备。
现如今能训练战斗技能的只有射弩技术。
少年趁着夜色来到树林边,找了几棵高大的桐树作为目标,开始一板一眼地训练,站姿射弩、跪姿射弩,以及击发的呼吸要诀。
强化后的手弩已经与寻常弩弓截然不同,击发间隔缩短了百分之九十。
再按照以前那般,吸气,再呼气,等到呼吸加重那一瞬间击发已经行不通,他必须通过大量练习,在原有的基础上,优化呼吸方式……
月色下,一道身影绕着树林兔起鹘落地高速移动,黑色的头发被夜风吹拂、凌乱地击打脸颊,晶莹的汗珠肆意从下巴滴落。
伴随“嗖、嗖……”的破空声中,身影所过之处,疾风骤雨般的箭矢掠过粗糙的树皮,深深钉入树干之中。
训练之中时光飞逝,悄然过了艾尔兰德宵禁的九点,罗伊索性到河边清洗干净身体。
爬上一棵参天大树的树枝,端坐冥想过了一个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