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第4/5页)

谢晴笑着说:“有你在,晏苏在沂关郡的日子也定然不会无趣的。”

温梨笙颇是赞同的点点头。

沈嘉清也在旁边插话:“梨子说了,只要世子在沂关郡一日,就会让世子体会到家的感觉,绝不会让他孤单沉闷。”

温梨笙用手肘撞了他一下,尴尬的笑道:“这话是他自己说的。”

“怎么不承认呢?”沈嘉清提高声音喊道:“这话分明就是今早巳时三刻,你坐在我对面捧着果茶一边喝一边说的。”

温梨笙红着脸骂道:“你这猪脑子尽记些没用的东西,时间你记那么清楚干嘛?”

“我是个严谨的人。”沈嘉清道。

温梨笙送他一对大白眼。

温梨笙和沈嘉清争了两句后,就向几人告辞了,留给了他们一些时间说话和告别,毕竟确实是难得来一躺。

她出门一整天,走路走得后脚跟都疼了,累得不行,眼看着日头将落,她摇着扇子回到了温府。

路上她有些感慨。

前世的这一日,温梨笙与谢潇南在街头相遇,谢悦在夸奖她吹得泡泡大之后,她却没有搭理,甚至连一个表情都没有给谢悦,也没在谢潇南身上停留太久视线。

一来是当时二人完全不熟,二来是她怕自己盯着看久了,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当时吹完了泡泡,沈嘉清跟温梨笙就离开了那里,转去别的地方玩儿了。

那一天她玩了什么,现在已经记不清了,唯一记得的就是她或许曾有机会与谢潇南说话结识,只是当时的她不愿。

如今重生,情况完全不一样了,她不仅走上前搭话,谢潇南还向他的亲朋介绍了自己,然后还带着他们玩了一下午,互知姓名和身份,且相处得极是融洽。

确实以前存在着很深的偏见。

约莫是多少受了些庄莺和施冉的影响,总以为谢潇南和他那些从奚京贵土而来的人,对他们偏远之城的人十分看不起。

然而周秉文谢晴等人都是奚京里有名的望族之子,相处起来却非常舒服,笑的时候眉眼舒展声音清脆,散发着源源不断的温和与善意。

想着想着,温梨笙叹了口气,总觉得会不会是上辈子的她错得离谱,连老天都看不下去她那副蠢笨的样子,所以才有了重活一次的机会呢?

回到温府之后她吃了晚饭,又洗了个澡。

躺床上的时候,又把扳指拿出来套在手上玩,思绪飘来飘去,一会儿想到的是谢潇南站在落日下的场景,一身赤红的哈月克族衣袍,束起的长发垂下马尾,些许发丝随意的搭在肩膀上。

一会儿又想的是前世他扛着一杆很大的旗子,亲手折断了沂关郡城门墙头上那面梁旗,然后将印有谢字的起插上去,标致着沂关郡被他收入麾下的大旗迎风招摇,底下是一众跪下来高呼的将士,唯有温梨笙一人没跪。

温梨笙对沂关郡这个地方是打心眼里热爱的,所以后来梁国发生了动乱,温浦长多次想把她送到外地避开祸事,她都不愿意,这里是她生长的地方。

守国不易,守家易。

虽在乱世中她难能出一份力,但她仍愿意留在故土,守着这座养育她的郡城。

如果是谢潇南……

后来的他踏过万人尸骨走上王座,所向披靡,若是他愿意守着梁国的话,想必没人敢对梁国造次。然而他却是乱世中最棘手最难处理的那一个,也是最后获得胜利的那一个。

温梨笙闭了闭眼睛,盖过了杂乱的思绪。

想来想去,全是谢潇南。

许是白日里累得厉害,温梨笙就想了一会儿,便捏着扳指沉沉的睡去了。

梦中她站在一汪清泉之中,泉水清澈见底,还没盖过她的膝盖。她迷茫的动了动脚,忽而泉水涌起浑浊之色,以极快的速度扩散,眨眼间清泉就覆上了血一样的颜色,变色浓稠无比。

温梨笙惊了一跳,后退几步想要逃离,却好似被谁绊了一脚,重重的摔在地上。

她惊惶的转头,就见身后出现了一条长街,街边尽是衣着褴褛的乞丐,垂头丧气的靠着墙或是躺在地上,皆是半死不活的模样。巨木皆是破败,了无生气。

忽而惊呼声响起,温梨笙一看原来方才是被一个躺在地上的孩童绊倒,她匆忙爬起来,就见那孩童饿得如一副皮包骨架,面上没肉下巴细长,面如死灰一般,眼睛闭着不知死活。

一妇女趴在孩童身上嚎啕大哭,似乎在喊着孩子的名字,哭声撕心裂肺,让温梨笙觉得刺耳难耐,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突然地,妇女抱着没了气息的孩子,赤红着双目绝望悲惨地骂道:“谢狗贼,你挑起战乱,搅得梁国动荡不安,让我们这些寻常百姓家破人亡流离失所,你不得好死!”

温梨笙害怕起来,听见耳边叮叮当当的声音传来,她转头,就见周遭的景色不知道何时变幻了,她身处在一个房间之中。

温梨笙循着叮叮当当的声音往前走,而后伸手慢慢推开门,就见眼前是一方庭院,有个人穿着宽松的衣裳站在院中,对手里一把粗剑用力的捶打着。

“都连续捶了三日了,你这把破剑还没打好?”温梨笙脱口而出,语气满是困倦的抱怨。

“这不快了嘛。”打铁的人回道。

“你们这造反的大军不至于穷困到一把破剑都要自己打吧?”温梨笙气道:“你若真是穷得厉害,我可以借些银子给你,反正我家有钱。”

游宗转头看她一眼,说道:“哦,温家的钱库早被世子给搬空了,还有你的嫁妆和孙家给的聘礼。”

“什么!”温梨笙大惊:“我可是挥霍了十几年都没挥霍空的,这么会抢,还造什么反啊,当土匪得了!”

“打仗多费钱啊,哪哪都需要银子的。”游宗耸耸肩:“从你温家搬走的这一笔,估计够我们打到奚京去了,到时候成功了,可有你一份功劳哦。”

温梨笙忙道:“千万别,我可不是反贼的同伙,我忠心为国,坚决支持……”

说着余光一闪,就看到了站在房屋门口的谢潇南,他倚着门框也不知道听了多久,温梨笙麻溜的改口:“不过胜者为王嘛,若是你们到时候真成功了,我自然也是忠心和支持你们的。”

谢潇南听了,嘴角扯出一个不算笑的笑容,而后转身进屋去了。

温梨笙有些后怕的拍拍心口,而后对游宗小声道:“你看这打仗又辛苦又累的,干嘛要造反呢,我看当皇帝也未必好,还没个山大王逍遥自在。”

游宗又继续打铁,漫不经心道:“他要的又不是万人之上权贵加身。”

“那是什么?”温梨笙问。

游宗用力砸了粗剑几下,而后才说:

“许是河清海晏,万物复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