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第2/3页)

“咣——”

碰杯声微微荡出些余音,比背景音乐更悦耳。

从他漠然却并不紧绷的神色来看,他似乎并不排斥这仿若午后闲暇的时光。

“……哼。”

女人将恶犬的变化尽收眼底,发出了点状若不满的鼻音,却比以往要轻。

她紧挨着一个男人坐下,全程未看周围其他人,摆明了不想遭到打扰,因此深陷搭讪热潮的倒霉蛋只有Gin。

事先的担心果然成真了,毫无自知之明的Gin抢走了BOSS的风头,贝尔摩德很想再找点茬,可领会到身边之人折腾这么一出的用意后,她告诉自己,姑且让Gin再得意一阵……

谁叫这个阴险的男人太早便占据了先机,过去默不作声有多卖力,如今拿回来的回报就有多丰厚呢。

贝尔摩德就算开满了Gin专属的挑刺滤镜,也不得不承认,没有Gin多年来几乎把自己熬死的任劳任怨,摊上一个甩手BOSS的黑衣组织早就混乱散架了,根本撑不到今天。

看在这件“大功劳”的份上,她决定专心饰演“艾利克斯博士”身边的无害点缀,再勉强忍耐Gin一晚。

忍着忍着,BOSS似是慵懒地发起了闲聊。

“你们平时没事的时候,都会做什么?”

贝尔摩托一听就明白了,她完全领会对了意思。

软化的美眸中短暂地闪过一丝不虞,反复无常的女人这次选择了守信,仿若一无所知般开始了配合:“会做很多事情哦,挑一本喜欢的书读一下午,根据当天的天气,看一部氛围正适合的老电影,另外,呵护自己也是每个女性的必修课……”

既是国际影后又是负责情报的组织高层,贝尔摩德也是很忙的,但她活得相当精致,毕竟金苹果的美丽果皮需要耗费莫大的精力来养护。

她到底是哪里来的那么多时间来磨叽,又是从哪里找来这么多事可做的,Gin这种大忙人肯定无法理解。

同一个问题,贝尔摩德可以列举出十几条业余爱好,同时向提问的男人推荐电影和全身护理时配的轻音乐,Gin却要不着痕迹地皱起眉,思索他应该怎么回答。

答案其实不难想。

要是Gin只是组织中的顶尖杀手,做的最多的事是清理叛徒卧底,再负责一些秘密交易,那他也有足够多的时间可挥霍,扎根在黑暗中的人,不管是不是底线破裂的疯子,都有些解压发泄的小爱好,正常或扭曲均有。

然而Gin虽然够疯,但他实在太忙了,空暇时间几乎没有,能用在碎片时间当做放松的事,就只有——

“如果是抽烟酗酒熬夜工作,最好不要说出来让我听见哦。”

Gin:“……”

那他没话说了。

“阵呐。”千穆轻轻唤了他一声。

正为无法回答BOSS提问突生烦躁的男人抬眼,做好了迎接BOSS谴责眼神的准备。

BOSS的意图虽未言明,但从要求他健康作息开始便已透出了几分,敏锐如他必然不会忽略。

此时从暗示转为了明示,虽不是直接的命令,但BOSS的确未曾征询过他的意见。

然而,习惯与黑暗与放纵为伍的男人只迟疑了一瞬,便接受了来自他人对自己的掌控。

Gin没有不满。

他忠于人而非组织,就算自己费尽心血维持的庞然大物,那人说不想再要,即将轻飘飘地抛弃,他也不会有半分不满,那人的决定自有道理。

同样的道理,如果效忠之人希望他改变,那么嗜血的野兽也会尝试收敛爪牙,改变一点自己晦暗无拘的习性。

是的,只能有【一点】。

Gin深知自己的本性,是黑的永远染不成白,疯狂就是他的本质,他可以在血液停滞沸腾时短暂休憩,却绝对无法在安逸中休养生息。

BOSS也心知肚明,但还是这样安排了。

他不会问BOSS原因。

不需要理由,将自己的缰绳交出去的那一刻,他便只会无条件相信握住绳索的那个人。

如果未来有一日,野兽终究按捺不住躁乱的本性,向他的主人呲牙露齿,脖颈间的缰绳自会变作绞绳,他甘愿俯首而死。

——无需言说,看向男人的绿瞳就已道明了一切。

可是,他并没有等来包含责怪的话语。

被易容覆盖真容的男人只是看着他微笑。

“明天就去长野吧。”

“有个地方,我总该去一次了。”

Gin微怔,随后,一如往常那般沉稳颔首:“是。”

……

历经两天的“无所事事”,第三天,他们出发,前往Gin几天前就应该抵达的长野。

吊了两天的尾巴在半路上就甩掉了,顺手引来当乐子的小角色们只被允许知晓大致的方位,三人真正的目的地,是秘密中的秘密。

无数正义的使者披上蛾子的伪装,争先恐后扎进不见光的深渊中,就为了找到这片隐秘之处,直到最终被鸦群的利爪搅碎了血肉,仍旧一无所获。

就比如某个潜伏进组织多年的公安卧底,成为中层干部后,他就在想方设法寻找关于那个地点的线索,时刻盯着他的贝尔摩德发现了他的小动作,当做没看到就不错了,自不可能泄洪给他提示。

黑衣组织的总部,其实就隐藏于长野县内。

桧林间,有一座剧院依山而建。

山下的河水隐隐能倒映出灰白色的一角,晃眼望去,仿若看到的是自林中伸展出的羽翼,只是颜色略微黯淡,暗示其承受了数十年的风雨。

这座剧院在当地小有名气,即使地处稍远,平时也会有不少戏剧爱好者驱车前来,欣赏一场出色的演出。

今日上演的话剧改编自古希腊三大悲剧经典之一,圆顶大厅内座无虚席,激昂而悲怆的音乐在厅堂中重重回响,还穿透了厚重的隔音材质的局限,一下传得更远——仿佛深不可见的地底也能听见。

当然,这只是想象。

剧院之下的地底,山峦的内部,多年来几乎不为人知的数层空间中,只有缓慢的脚步声空灵传荡。

从隐蔽的入口进来,最先踏入的这一层,是按照局域清晰划分的训练所。

足以同时容纳数千人的训练场地空无一人,被指纹锁封闭的连排密室也是无声无息,格外安静。

除了此时走进的他们,这一层没有人在。

看场地间留下的经年血迹,似乎并不是临时将训练者驱赶离开,而是很久没有人在此活动过了。

换掉不适应装扮的银发男人走在最前领路,场地间弥散的冷清,似乎从他的帽檐滑落至大衣摆幅下的阴影。

向唯一还未取下易容的千穆介绍的重任,由陪伴在他身侧的金发女人接过。

“直到十几年前,这里还是组织收养的孤儿,干部子女的训练所。”

“十几年前吗……”

“是的。十二年前,您没有再下达蓄养孤儿的命令,对外的训练场另选地址,这里,便从搁置转为了废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