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哀伤晶眸(3)(第2/3页)
黛安娜缩在一角,双手紧紧地抓着安全带,闻言狠狠地颤抖了一下。
凯文在旁边如坐针毡,愧疚地哑着嗓子道:“对不起,都怪我。我不该让兰斯阁下……不该让他一个人去冒险的。”
黑衣首领回头看向黛安娜,忽然道:“小姑娘,你很像以前的我。”
黛安娜从惊惶中抬起头,怯怯道:“什么?”
“被人保护着,柔弱,纯真,楚楚可怜,就这样年复一年,却以为那叫忠于自我,自己天生就该这样。”
首领轻轻一笑,电子音将这笑声处理成一股很奇异的波动。
“是不是曾经有人对你说过,弱小也没有关系,因为他会保护你?”
黛安娜:“啊……”
“说那种话的人八成都是骗子,”首领幽幽道,“如果你相信了,当某日他离你而去……”
“不会!你——你胡说!!”黛安娜像是被抽了一鞭子似的弹了起来,涨红了脸,磕磕巴巴地怒道:“不许说……”
“人最纯真的时期是婴儿,但婴儿只有长大才能成人。”
首领只是淡淡道:“如果你也有想要保护的存在,就不能再安于现状了。”
“?”莱安莫名其妙地侧过头去,嗓音冷沉,“你在说什么鬼话?”
他本能地不喜欢首领这种表述,又担心刺激到姜见明,这只残人类已经做了太多“不安于现状”的事。
反正和首领拌嘴也不是第一次了,皇太子很自然地继续:“只要……”
首领却突然转头,气息猛地凛冽下来:“凯奥斯!”
她的语气中似乎有万般情绪在挣扎,但是黑色面罩遮住了所有的表情。
皇太子怔了一下,这是怎么了,无法判断。
本欲说的话语被打断了,他想说的是——只要拥有足够的力量,当然有资格保护身旁的人,让他们活得纯真自在。
却听见首领叹息一声,轻轻道:“先管住你自己的皇太子妃吧,小殿下。”
……
赛克特家的宅院内。
唐娜离开之后,卧室恢复了安静。谢银星百无聊赖地坐在床沿上,独自晃着小腿。
她哼了一首最近流行的歌,又从枕头下摸出那把小手枪,把玩了一会儿,但很快就百无聊赖地放下,闷闷地鼓起了腮帮子。
或许因为她还太小,很多事情弄不明白。
比如,那么亲善的劳伦阁下究竟消失去哪里了,为什么妈妈开始日益消沉,接下来她又要去和兰斯家的那位哥哥说什么。
这明明就很奇怪嘛,谢银星暗想。
妈妈和兰斯阁下,难道不是刚刚一起在皇宫参加典礼的吗?
如果有什么重要的事,为什么不当面说清楚呢。
谢银星又纠结了会儿,忽的从床上蹦了下来。
西厅,她知道有办法可以从外头进入那里。
这可不是做坏事,都怪妈妈天天不理她,她才忍不住好奇想去偷听的。
接下来的事情轻车熟路,谢银星换了身轻便的衣服,跑出了卧室。外面天气很好,一切正常,她在花园里跟爷爷打了个招呼,拐进一条小路。
随后,女孩儿钻进了一从三色堇的下面,拍拍那片“泥土”,一块单边足有一个成年人手臂宽的正方形钢板就露了出来。
贵族家的大宅子常常有这种密道,是遭遇突发事件的时候逃生用的,如果人被困在宅院中,从这里可以直通外面。
而意外的是,谢银星才轻轻地推了一下,那块钢板就滑开了。它居然是没有被盖死的。
谢银星疑惑地咬了咬下唇:咦,难道有人从密道里进去过?
难道说,妈妈刚才是从密道进去西厅见的客人?
这更奇怪了,而且也没有礼貌,妈妈才不会呢。
总不会是有其他人进去了吧……
若是这个年纪的普通女孩,想到这里,或许已经开始觉得慌张不安了。
但谢银星从小性子就野,胆子大得吓人,她把袖子挽了挽,一脚踩进了密道里面,还反手把钢板虚掩上了。
里头是黑暗的甬道,谢银星不怕,她从小爬过不知道多少次,并且把这当做是某种“探险游戏”,幻想着自己和爸爸一起在危险环生的远星际探索。
几分钟后,西厅深处的一块墙壁动了动,然后被推开了。
小女孩从暗门里爬出来,拍了拍灰尘,四下张望。
“兰斯阁下,您谬赞了。”
是妈妈的声音。
谢银星赶忙将自己藏在一个大雕塑的后面,远远地望着妈妈和奥德利阁下边说话边走过来。
“我知道,我和谢予夺不合适。”
“他是个天才,也是个英雄。没有什么能阻止他对星海的向往,他在这个时代,在某种意义上,就是那几个鹤立鸡群的巨人之一。”
雕塑后面,谢银星小脸涨红,用力按着自己砰砰乱跳的胸口,放轻呼吸。
她从没做过偷听妈妈和客人谈话这种事,现在心脏蹦的飞快,她都怕自己心跳的声音被妈妈听见。
“但我不是,我只是一个平庸女人。最多沾了些家世的光,变成一个平庸淑女而已。”
西厅内装点着的圆肚花瓶很很光洁,倒映出唐娜苦笑的面容,她低声道:“如果想要找到我的替代品,只需要去亚斯兰星城上流舞会里,站在二楼往下泼一杯果汁。尖叫起来的所有淑女,都和唐娜.赛克特没有本质上的区别。”
银发青年面沉似水:“赛克特夫人,请您不要这样说。”
“谢少将不在的时候,是您独自撑起了没落的赛克特家族,养育了小爱蜜莉雅。”
唐娜苦笑更深,她抬起手掌抚摸自己的面颊,神色惨淡:“但我觉得很疲惫,兰斯阁下。”
“我根本没有能力处理好一切,我已经不记得多少次在深夜里崩溃,心想如果丈夫能在身边,能做我的依靠,那该有多好。”
“我希望他放弃他的梦想和事业,不再做什么帝国最年轻的少将,只做一个陪伴妻女的丈夫,这样他就会和我一样平庸了。”
“可我甚至不敢对爱蜜莉雅……谢银星说这些话,因为我不敢让女儿知道,她的母亲的内心如此低劣。”
“您看。”唐娜自嘲地说道,“我只是这么一个表面光鲜亮丽,实则软弱不堪的小女人而已。”
奥德利摇了摇头:“您没有什么错,这是人之常情。”
两人已经走到了西厅里面,离谢银星藏身的雕塑只隔十几米。
唐娜随手抚摸着柜头花瓶里新插的花卉,忽然回头,神色悲哀地说道:“但真正强大的人是不会如此软弱的对吗?比如您,比如皇太子妃阁下。”
奥德利坚持道:“人不应当被剥夺软弱的权力,无论她是什么出身,或她嫁了什么丈夫。”
他低头笑了笑,眼神中流露出无限温情,“我曾经这样对我的妹妹说过这种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