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不胜寒(第2/3页)

李坦抚了抚胳膊。

方才,玉枕是砸在他胳膊上的,如今的左胳膊已经麻了,李坦没有作声,而是看向禁军,“都出去吧,我同父皇说话,父皇撒气呢!”

禁军面面相觑,还是退了出去。

宁帝咬紧牙关,却也清楚知晓,这成明殿上下都是李坦的人!

李坦好似根本不介意早前的事,就似所有的话都要在今日说完一般,继续上前,“李裕还是厉害,他说服了宋时遇帮他逃跑,他也狠,一把火烧了娄家做幌子,也烧死了温印,父皇,你这儿子不比我温和多少啊,逼急了都一样。他早前那么着急往定州去,是父皇安排了人接应他吧,但都临到最后了,却被逼跳崖死了,多悲壮啊!原本可以活下来的,是你,父皇,你逼死他的,他怨不了旁人,要怨,他只能怨自己有这么一个父皇。”

“李坦!”宁帝大怒。

李坦也一改早前的揶揄讽刺,反声逼人,“你以为我没怨过吗!”

宁帝愣住。

李坦怒目,“因为我怨过,所以我自己做,我不求你!你不是厌恶我吗?你现在只剩我这么一个儿子了,你再厌恶我又如何!这长风如今已经是我的囊中之物了,我才是长风的天子,你承认也好,不承认也好,你的皇位,只能到我这里!”

“你!”宁帝咬牙切齿。

李坦又反怒为笑,“哦,对了,还没说李恒呢,你以为李恒这个病秧子就是善茬?说到底,他才是最有心机这个,我还要谢谢他呢,如果不是李恒,你的另一个好儿子在背后推波助澜,我哪能这么顺利逼宫?我原本还想着,等他被擒入京,好好当面道谢,结果他死在卢城郊外的荒山野岭中了。可惜了,心机藏得这么深一个人,我都没把他当对手,他却在背后怂恿陆冠安放火烧死李裕。啧啧啧啧,平日里李裕没少追着他屁股后跑,讽刺啊,最后却死在李恒一心的算计里,这算不算死得其所?”

宁帝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李坦笑道,“不信是吗?人都死了,我有什么好骗你的。你一直心有愧疚的这个儿子,他在背后推波助澜,替我扫平障碍,等到我做了东宫,他再想方设法杀了李裕,因为李裕一死,他就可以打着清君侧,逃逆贼的的旗帜,让自己名正言顺坐上储君之位……父皇,谁不在为自己谋算?老四不死,李裕不死,我不谋逆,他怎么有机会?到如今,你还以为老四是我逼得溺水的吗?”

宁帝整个人似是还在震惊和颓丧中没有缓和过来……

李坦眸间笑意更浓,“父皇,都过去了,你如今只有我这一个儿子,长风的江山不给我,难不成要拱手送人?”

“你……”宁帝脖颈间青筋暴起。

“哦,是啊,我怎么还忘了一件事?”李坦缓缓敛了笑意,这次,已经近乎临到宁帝跟前,“父皇原本还应当有个儿子的,但是双生子,不吉利,被我外祖父溺死了。现在想想,从一开始其实就注定了,我才是最后的天选之子。你喜欢或不喜欢我又怎么样?长风的皇位不还是我的吗?我要是父皇你,就好好死了之前的心,安安分分退位,做你的太上皇……”

“李坦!”因为离得近,所以宁帝抓紧他衣襟。

李坦伸手握住他的手,宁帝原本就在病中,如何同盛年的李坦相比,李坦握住他的手,宁帝吃痛,但没吱声,额头冷汗直流。

“父皇有何教诲?”李坦已然有恃无恐。

宁帝咬紧牙关,低声怒意道,“朕当初就应当杀了你!”

一直漠不关心的李坦,此时也愣住。

再如何,都未想过从宁帝口中说出的事这句话。

李坦怔了许久,最后,才颓然而笑,“那你没机会了。”

李坦握住他的手忽然松开,宁帝跌回龙塌上,剧烈咳嗽着。

“来人!”李坦唤了声。

熟悉的脚步声入内,李坦没转头也知晓是贵平。原本他也是让人去唤贵平的,眼下来得正好。

而宁帝还沉浸在刚才的怒意中,一面由大监搀扶着,一面恼意道,“朕就该杀了你,你这个野种!”

贵平僵住,诧异看向李坦。

李坦也愣住。

但很快,李坦嘴角又浮起一抹笑意,“野种?原来在父皇眼里,我是野种?”

贵平低头,一颗心砰砰跳着,不敢抬头,也不敢出去。

大监也吓倒,不敢吱声。

宁帝也不再掩饰,“你就是野种!朕当初就不应该妇人之仁,就应该杀了你,一念之差!一念之差!”

宁帝悔不当初。

李坦再次不怒反笑:“如果我真是野种,你当初还留着我,也无非是想借住蒋家替你拿到今日的皇位,你同蒋家不过各取所需而已。你早就应该料到今天!种什么因,得什么果。我不拿回蒋家应得的东西。”

“你!你!”

李坦冷笑,“就算你真是一念之差,留了我一条性命,那你也活该有今天。妇人之仁,原本就做不了皇帝,连李恒都比你强。”

“李坦!你……你……”宁帝情绪剧烈起伏着。

李坦没有转身,却朝身后的贵平说道,“父皇龙体抱恙,太医院会诊也束手无策,于今日下诏退位!让礼部择吉日,太子登基!”

贵平拱手应是。

“你!你……天要亡我长风!”宁帝气得直接吐出一口鲜血。

“天要亡我长风!”宁帝黯然大笑。

李坦也笑,“长风就是要亡,也是亡在你手里的,不是我手里。反正如今的长风都已经乌烟瘴气了,撕毁重建也没什么不好。至于东陵,父皇别担心,我同东陵也不过各取所需,沧州是怎么送出去的,我迟早怎么拿回来,就不牢父皇担心了。”

宁帝重重咳嗽,大监扶着他,怕他被气得一口气上不来。

李坦却步步逼近,“皇位真是个好东西……对我好的人都不在了,要么被我逼死了,要么被我送人了,父皇觉得我还在乎什么?”

贵平看向他背影。

他呛然笑道,“名声?我拿来有什么用?对我有什么意义?我就是谋逆了,就是拿回我应得的东西,这才是我要的。”

宁帝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

李坦起身,又恢复了最初的淡然,“父皇失心疯了,既然不想说话,日后,也别说话了。”

李坦说完,看向贵平。

贵平怔住。

李坦凌目。

贵平拱手应是。

“你疯了!你!李坦!”

身后是宁帝的声音,而李坦就似听不到似的,转身往殿外走去,贵平跟在李坦身后,待得李坦出了殿中,使了眼色,让人再度将殿门重重阖上,朝一侧的内侍官吩咐了声,“叫太医来。”

内侍官询问般看向贵平,贵平喉间轻咽,沉声道,“陛下失心疯了,说不出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