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推测(第2/3页)

“所以就是劫期反复而已,不是什么大问题,就是有点费你的脖子。”乌行雪说着又带了几分聊笑之意。

只是他似乎还是不喜欢沾血的感觉,话音落下便抿了抿唇,那个瞬间又下意识轻蹙了一下眉。

那动作极快也极微小,可能他自己都没有觉察到,却被萧复暄看在眼里。

他又说:“你先把气劲撤出去,养一养自己的血气,我怕你的脖子不禁亲。”

萧复暄看了他一会儿,偏头过去吻他。

那股挥之不去的血味又在吻里变得淡了,再然后就只剩下唇瓣的触感。乌行雪背抵着门,安静地回应。

虽然他之前就深切体会过何为邪魔重欲,但是……

总之,过了片刻,他还是稍稍让了一些,咕哝道:“院里还有人。”

提到院里的人时,萧复暄直起身,眉心蹙了一下。

乌行雪转头朝门外瞥了一眼——

那个“方储”自己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突然起身会引人注意,所以起身后并没有朝卧房靠近。而是站了一会儿,给自己松了松筋骨。

这倒是宁怀衫和方储常会做的动作,但这个“方储”却做得不太习惯。

一般来说,常年身姿板正的人确实很少如此松筋骨。他就像是曾经见过其他人这样,这会儿忽然想起,所以学着做了几下。

那个“方储”又朝卧房看了一眼,却转身去了别处。

看那个方向,他似乎总算想起来,作为“方储”,他应当要去看一看被勒令反省的宁怀衫。

乌行雪怕宁怀衫那个傻子被骗,留了一点心眼盯着,然后转头问萧复暄:“对了,你见到医梧生了么?”

他以为会听到萧复暄答说“见到了”或是“没有”,但萧复暄却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沉默了一瞬。

就是那一瞬间的沉默,让乌行雪敏锐地意识到了什么。

他问:“医梧生是出什么事了么?”

萧复暄:“嗯。”

他顿了一下,沉声道:“他魂散了。”

乌行雪愣住。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又道:“怎么会,他不是去了大悲谷?没进去么?”

他忽然发现人真的很奇怪。

他当初听见宁怀衫说医梧生可能要去大悲谷时,心里有些说不上来的遗憾。可如今听见萧复暄说医梧生魂散之后,他又还是遗憾。

这种感觉他坐在神木树冠上俯瞰人间时从未有过,后来成仙时总体会其一,成魔后总体会其二。

如此至今,才总算体会到了一分所谓复杂的“人之常情”。

萧复暄道:“进了。”

他想了想之前医梧生所说的话,又道:“他说自己所求就是走进大悲谷。”

乌行雪点了点头。

这个答案在意料之外,又在意料之中。他虽然也曾担忧过医梧生真的会做些什么,尽管那只是一条衍生而出的乱线,并非真正的过去。但他确实但担忧过。

可担忧归担忧,他总觉得医梧生最终什么也不会做。

这大概又是一种奇怪的“人之常情”。

事实证明,果真如此。

对方什么也没做,只是平平静静地走向了尽头。

乌行雪又问:“他魂散前有说什么吗?”

萧复暄说:“让我代问你好。”

乌行雪轻轻“哦”了一声。

都说神仙只会悲悯,不会悲伤。都说邪魔从不在意人间的死活。

但他听到医梧生离去,魂散前像寻常故交一样给他带来了一句音信,他确实生出了一丝难过。

乌行雪静默良久,忽然开口说:“如果神木还在就好了。”

萧复暄一怔:“为何这么说?”

乌行雪答道:“如果神木还在的话,可以把医梧生埋在神木脚下,别的难说,倒是能保他下一世长命百岁。”

可惜。

萧复暄道:“是么?”

乌行雪笑了一下:“人间说的,传了不知多少代。不过神木本就代表着生死轮回,埋在树根下便沾了机缘。”

萧复暄道:“那神木脚下岂非埋遍了人。”

乌行雪摇了一下头。

能见到神木的都是新生或将死之人,新生婴孩不记事,见过也不会留有任何印象。将死之人意识迷离,从来都不顾上其他。

从始至终,也只有一个前世的萧复暄,在自己将死时还背了一个从战场上捡回来的孩子,在他得见神木时,认认真真地埋到了神木脚下。

就连当年的白将自己,裸露于树下的尸骨被人们发现后也送去了京观。

所以真正深埋于树下、埋得位置极正的人,至今也就只有那个无名又苦命的孩童而已。

这也算是世间独一份的机缘了,不知那个孩童转世之后过得可好,在如今的乱世中又成了谁。

乌行雪怔然回神,问道:“那……医梧生有法子带回来么?”

他记得之前在大悲谷时,那些被折断肢体塞进童子童女像的百姓,是被那些仙门弟子用内藏乾坤的囊袋带回去的。

他说着,眸光朝萧复暄腰间的锦袋瞥了一眼。也不知灵识离体,能不能用得到躯壳上挂着的锦囊。

萧复暄道:“有法子,但现在不行。”

乌行雪疑惑道:“怎么了?”

萧复暄答道:“大悲谷地底有异状。”

他将大悲谷底下那个“以命供命”的巨阵告诉了乌行雪。

乌行雪听罢眉心一皱:“你是说,花信借着那条线上的阵给现世里的云骇续着命?一直在供养着他?”

萧复暄:“看阵局确实如此。”

乌行雪道:“那我们之所以会在封家巨震时被横扫出来,是因为封家的动静惊到了花信?”

这猜测跟萧复暄所想八·九不离十。

由此可见,那条线上要么有花信本人,要么有花信的布置,才能在觉察到他们闯入的时候将他们清扫出来。

乌行雪这么顺着思路想下去,忽然又朝院里转了头,他目光一转不转地盯向宁怀衫闭门反省的屋子,道:“若是照这么说,那个从落花台出来的‘方储’岂不就是——”

乌行雪回过头来,看着萧复暄,只动了唇却没有出声:“花信本人所化,或是为花信所用的人所化?”

萧复暄沉吟片刻道:“也不排除是真方储被占了躯壳。”

乌行雪听到这句,脸色蓦地沉下来。

但他不得不承认,萧复暄所说的这一点似乎最有可能。

他如今自己想起来的那些片段里,无一例外,几乎没有出现过花信的身影。他并不记得花信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所有的认知除了萧复暄告诉他的,剩下都来自于云骇的诘问。

在极为有限的认知里,花信似乎是个典型的“仙”,想必做事也是如此,板正平静中带着几分严谨。

他能把给云骇续命的阵藏在那种地方,应该不至于莽莽撞撞易个容就假扮成另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