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第2/3页)
白亦想到这,鼻子一酸。
怪他,早知道是这么个结局,他就该把她能用上的矿石材料准备齐全了。让她能锤得开心,锤得快乐,还管什么歧途不歧途呢。
白亦手指抖了抖,将那清单收好:“……好,师尊答应你。”
时绒:“……?”
不知是否是她的错觉,她竟然在白亦的语气之中听出了一丝哽咽。
这不对劲。
白亦之前总是苦口婆心,直言打铁虽然是一个锻炼身体的好爱好,但太影响头发和颜值。
此二者乃是世间最重要的东西,怕她年纪小,还不懂得事态的严重性,劝她要不然换一个爱好发展发展……
前联邦SSS级机甲大师时绒表示:我真的就好这一口。
白亦从不会勉强她什么,但还是时不时会发一些知名的、秃头铸造师影像给她,以表示他不支持的立场。
怎么今天态度一变,还答应给她买铸造材料了?
时绒想了想,谨慎问:“师尊是有什么要吩咐的吗?”
白亦恹恹说没有,隔了一会,又忍不住拿起了桌上的酒盏,惆怅道:“你要不陪我喝会儿酒吧,唉……我这心里有点儿难受,不得劲。”
时绒更诧异了。
据她所知,白亦可是个老社恐,她来浮华山的十年,就没见白亦踏出山门,见过一次外人。
浮华山上只他们两人,他自然不会有什么大的情绪波动,顶多就搞一搞她的心态。
可凌晨走的时候,他还在美滋滋地做着头发保养呢。
她就出门了那么一小会儿,眨眼没见,他就到了要借酒浇愁的境地了?
时绒在他旁边的石凳上坐下,试探问:“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白亦仰头默默喝酒,摇头,不肯说。
时绒没多劝,耐心陪了他几杯。
等到第五杯酒下肚,白亦捏着酒杯原地顿住了,眸子有一瞬间失去了焦距。
时绒放下酒盏,明白,这是火候到了。
“呜——”
他变脸似的,情绪一瞬就调动了上来。扒拉着石桌,神情之悲恸,仿佛暮年丧子,“可怜,可怜啊我的绒崽!”
时绒尚未反应,
被他一把拉住了袖子,生拽了过来。
白亦一遍又一遍地薅着她的头发,望着她的脸,直落泪:“在浮华山还没过几天好日子呢,怎么偏是这样的命呢……“
时绒被他实实在在夺眶而出的眼泪吓傻了,一时都忘了挣扎。
半晌,僵硬地抬手蹭了下他的眼角:“干嘛呀,哭什么?”
“我心里难过。”
白亦眼眶子里泪哗哗的,压着颤抖的嗓音,低声,“我给你卜了一挂,卦象说你是个炮灰短命鬼!还一生不羁爱作死,这可怎么办哟……”
时绒顿时拧眉:今天本来高高兴兴的,怎么突然说这种话?
时绒:“你醉了吧?”
白亦从不卜算人的未来与命格,说是怕折寿,所以沾都不沾这类占卜,怎么突然给她算了一卦?
“确实,我现在头晕得厉害。”白亦双眼发直地点点脑袋肯定道。
“但卦是真的。”
“白发人送黑发人啊!”他转头,又捂着嘴,泣不成声,“天哪,我的崽呀,你命为什么这么苦呢!你要是走了,可叫为师一个孤寡老人怎么活啊……”
时绒有点麻了。
夺过白亦手中的酒杯,换了杯醒酒汤上去:“我不信。除非你告诉,我是怎么个炮灰命法?”
顿了下,又捂住他的嘴:“等下!你还是别说了,不是说会折寿吗?”
白亦拨开她的手:“……放心,看你这区区小炮灰的命,顶多能折我半刻钟的寿,不碍事。”
时绒:“……”
我谢谢你。
白亦醉眼朦胧,悲切着道:“中洲之内,万国并立,天下战乱分割得太久,位面即将迎来气运之子。号令群雄,一统中州。”
“但目前的气运之子尚处于成长期,命格未定,不确定是具体的谁。据我推演,这一届青云会,便是各位气运之子崭露头角之时。而你的命格,便是成就那些气运之子们的垫脚石,炮灰一样的存在。”
“炮灰命格的分量太轻,我甚至算不出你具体的死法。只知道你会因那些大气运缠身之人而死,但凡与他们相遇,大概率活不过一刻钟。”
时绒一听自己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登时摇头拒绝三连:“不会的,不可能,不能够!”
“且不说什么炮灰命格。云隐仙府的十六个名额恐怕早就定了,掌门怎么都不可能让我这个三灵根资质的人上啊?我参加不了这届青云会,老老实实呆在浮华山上,不与他们相遇,就不会有问题了吧?”
……
时绒今天当着程西的面随口胡嗨说自己会考虑,实则心里清楚得很,青云会可不是什么玩闹的地方。
她如今身处的这片中州大陆,自有史册记载以来便群雄割据,万国林立,从没真正统一过。
中州大陆地幅辽阔,物产资源丰富,生物多样性保留得极好,直接导致了这一时代中,妖族、精灵族、人族同台竞技。
人族又分各世家派系,妖族、精灵族则分各族群。
因为彼此间差异太大,文化实在很难融合,历来争端不休,血腥混乱。无数弱小的种族在竞争中被残忍淘汰,乃至被屠杀灭绝。
众人皆知,无休无止的战争只会带来动荡和仇恨。
但贪欲没有尽头,一旦卷入其中,便再难回头。
中州大陆苦战久已,
直到百年前,人族崛起,清慈道君白亦坐上了中州第一人的宝座,一剑定天下。人族掌握了话语权,联名提出全面止战,要求和平竞争,中州终于迎来了短暂的平和期。
青云会,就是“和平竞争”大方针下的产物之一。
此战,关乎云隐仙府的脸面乃至日后资源。内阁养了不少天骄,就是奔着青云会去的。
让她这个三灵根小虾米上,岂不是儿戏?毕竟那地方又不是比谁辈分高。
……
时绒没见这事放在心上。
白亦历来如此,嘴上就没吐过两句好话,从她小时候起,便总担心她会挂掉。
时绒很体谅他。
毕竟她刚上山的时候才“六岁”。
白亦这种老社恐,一看就是第一次看顾小孩,精神压力很大,直接导致他噩梦连连。
每回做噩梦,都要在她面前念念叨叨好久。
噩梦的内容大部分都是有关于她的。一会儿说她在水边玩的时候跌池子里淹死了,一会又说她被后山的野兽叼了去,说什么都要她随身带上避水珠和防野兽的恐吓哨。
到最后,类似的东西,都能叮里当啷地挂满她一身。
时绒早就习以为常。
料想八成是白亦又在说胡话,将梦境里的东西当做了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