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第2/3页)
眷恋地望了她一眼,他的未婚妻实在是近看远观都难得一见的佳人,当初的张侍中就生得一副堂堂好相貌,女儿随父亲,她是刚毅和柔和调和得恰到好处的一种美,不会刺伤人眼,但可让人回味再三。
肃柔这头,至此也打定了主意,再也不会有改变了。若是细说,老天爷也算待她不薄,走投无路不得不嫁之前,一个又一个的结被解开了,回头想想,一切便不是那么难以接受,可以坦然地面对即将迎接的另一段人生了。
他伸过手来,掌心朝上,满含热忱地对她说:“二娘子,自今日起,你我就像寻常定了亲的男女那样相处吧。你别远着我,心里有什么话,大可以告诉我,一切由我替你解决。”
肃柔犹豫了下,把手放进他掌心,“但愿王爷不欺我、不瞒我,心口如一,坦荡磊落。”
他颔首,只是目光微微一漾,旋即舒展开了眉目,和声道:“婚宴请帖等事我可以安排,但婚房里的布置,少不得还要请小娘子过问。”
肃柔应了声,“祖母先前说过,自会打发跟前有经验的嬷嬷去料理。再者还有你府里管事的乌嬷嬷,到时候两下里帮衬着,没有什么难办的。”
赫连颂道好,复笑道:“我前日听见个笑谈,上京城中好些人拿咱们的婚事办了赌局,一派主张会退亲,一派主张会成亲。你那大姐夫是极力主张成亲的,如今成了头家,据说揽了不少钱财。这回倒是帮了他大忙了,要是果真退亲,只怕他要输得卖田地房产,才好补上那个大窟窿。”
说起陈盎,肃柔就摇头,“我长姐原本在闺中时候也是百家求的,最后挑了这样的人家,遇见这么个不省心的郎子,实在让人懊丧。”
关于那位荥阳侯公子,赫连颂有过耳闻,早前还曾在班直任过职,后来称病请辞,如今身上没有半分功名,但在欢场中却可以称状元。只是人家家务事,他也不好多作评断,只道:“听说家下养了好几房妾室,想来大娘子过得很艰难吧!不过你放心,我日后定不会纳妾的,只你一个,别无二心。”
肃柔红了脸,“王爷现在说这个,为时过早了,官场上行走,总有抹不开情面的时候。”
他却爽朗笑起来,“你以为往日没有给我送女人的么?尤其我这样的身份,多了牵挂,就是帮了朝廷的忙,所以那些王侯将相有一阵子日日宴请我,日日给我安排行首舞伎,我要是那么容易松动,王府里早就装不下了。”
肃柔听罢,心里却有了另一番感慨,“你原本没有打算在上京成亲,是么?其实来者不拒,反倒可以让朝廷和官家更放心,你做什么要把自己变成柳下惠?”
他眼里的笑意逐渐褪尽了,正色道:“小娘子冰雪聪明,可你不知道,笑纳了那些女人,下一步就得生儿育女。我从未想过在上京留下子息,所以不要起那个头,就没有诸多烦恼。”说罢见她欲言又止,心里知道她的疑问,抢先一步道,“若是遇见了果真喜欢,值得珍视的姑娘,那些不能够不适宜,自然也不是问题了。小娘子是恩人的爱女,于我来说不是那些庸脂俗粉能比的,那日城楼上看见你,我就知道日后一定会娶你,我护不得满院妾室周全,护你一个还是可以的。”
这算不算甜言蜜语呢,或许算吧,至少在肃柔听来心里很称意。女人嫁了郎子,最怕就是男人一个接一个地往家纳妾,赫连颂碍于身份的缘故必须洁身自好,那么对他将要迎娶的正室夫人来说,却是因祸得福的好事。
得他一个承诺,不论真假,暂且欢喜。不过摆在面前的问题还有很多,她问他:“将来你会回陇右吧,那么我呢?”
这是关乎前程的大事,她自然有她的担忧,他凝眸望向她,“我尊重你的想法,若你眷恋上京的繁华,那就留下,这里有你的至亲,我料他们会照应你。但你若是舍不得我,想随我去陇右看看边陲风光,那我想尽办法也要带你离开,然后天高地远,任君驰骋。”
什么叫舍不得他,肃柔怨怼地白了他一眼,这人永远都爱往自己脸上贴金,但究竟是留在上京还是去陇右,确实需要仔细思量。
他殷切地等着她的回应,肃柔避开了他的目光,“我自小长在上京,除了禁中就是家里,几时也没有去过那么远的地方……”
他有些失望,眼里流光婉转,勉强笑了笑道:“也是,陇右民风粗犷,不像上京温软,你离不开这里,也是情有可原。”
终究还是因为不爱,如果深爱,天南海北哪里去不得。他不能强求她,但愿婚后多多相处,她能逐渐转变想法吧。
他先前同她相处,真是油嘴滑舌无所不用其极,可肃柔看得出来,那并不是他的本性,有时候浪荡未必不是为了麻痹官家。她轻叹了口气,既然选了条不怎么好走的路,也只有硬着头皮走下去,总归外面天地广阔,比囚禁在禁中要好。
“你容我再想想吧。”她轻声说,“此一时彼一时,现在我还拿不准主意。”
他点头说好,“你愿意再想想,对我来说也是好消息。”牵住她的手轻轻握了下,“我和你说句心里话,早前我并不在乎你是不是愿意跟我走,可是现在,我希望夫妻能在一处,一辈子都不要分开。”
肃柔怔了下,心里暗想,这个人正经说话的时候,倒是能触动人的心弦。犹记得当初在潘楼外看见他,公子清贵,将夜色都映衬得清亮起来,他原该是第一眼印象里的那样。只是后来替她解困,恐怕也有与官家角力的意思,官场之中的人能让人一眼看透,也走不到今日了。
不过自己倒是很喜欢现在这样相处,淡淡的,不要那样浓烈如酒,真诚地说些心里话,伴着外面沙沙的雨声,像走进了另一个清朗的世界。
她抿唇一笑,“我明白你的意思。他日情深,若是能够顺利离开,那我就随你去陇右。”
他心头忽地滚烫,“小娘子……”
她没有再说什么,转头推开了窗扉往外看,见树顶深绿被洗刷一新,雨渐停,御街上逐渐有行人走动,香糕砖上的水渍反射得整条道路清爽油亮,偶而有孩童跑过,留下一串清脆的笑声。
复往北行,再走一程就到了旧曹门街,马车停在宅门前,他先下车,回身来接应她。这回她没有打发他回去,朝门内递一递眼色,“进去回祖母一声吧!”
他说好,再踏进张家时,又是另一种心境,这回名正言顺地,算是半个自己人了。
太夫人因知道他们上坟前卜卦,也不知究竟结果怎么样,一上午心里都悬着,隔一会儿就到门前问:“二娘子还没回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