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第2/4页)
所以叶默先行一步的时候,什么都没带,只带了几名裴怀给他的亲信。
他们几人快马不过五日就到了边州附近,募捐上来的东西虽说数量不多,但也能够应急两日。
这样做既不影响行程的速度,到边州时也不至于两手空空让百姓空欢喜。
最终叶默只用了八日抵达边州,百姓看到城门大开,叶默几人带着粮食草药进城时,纷纷跪地哭喊。
叶默当即也落下泪来,他宣读圣旨,又特地将三皇子裴怀对知州的关切挂在嘴边。
他按照陆渊给的建议,将染疫的人彻底隔离开,所有人不得上街流窜,粮食草药由官府派发。
就这样,在真正的粮草到达时,边州城内的竟然出人意料的井井有条,百姓虽说对瘟疫依旧恐慌,但他们知道朝廷会管他们,瘟疫会过去,一切都会恢复。
疫情的源头也被快速的查了出来,最开始是鸡鸭之类的家禽相继染病而亡,许多百姓不舍得将病死的家禽扔掉,便做成菜肴吃下。
随行的几名医官细细查验后发现,煮熟的染病家禽并不会将病症传人,而是在宰杀染病家禽的过程中,病症通过血液进行传染,最后才在人群中出现了人与人之间的传播。
找到源头,便更加有利于对疫情的治理与防控。
很快,边州城内所有染病的家禽都被焚烧处理,染疫的人数也得到了有效的控制。
然而已经染病的人该如何救治,便成了当下最重要的难题。
叶默将医官们总结的每一个要点一一记下,随后名人将消息立即传回上京。
陆渊接到消息已经到了秋意最浓的时候。
大片大片的红叶飘落在院中,陆渊从不着急让人清扫,他喜欢踩在这片橙红中慢慢走进水榭,然后坐在里面去欣赏世间的各种模样。
祝梨将一摞信件放到石桌上,陆渊原本拿着笔打算将信息提炼,然而叶默此人做事条例十分清晰,他完全不用费时间再做梳理。
只是这最后的一封信件里,却不是关于瘟疫的事。
叶默只写下一句话:她如今可好?
陆渊望着这句话出神许久,即便那日叶默和李萧寒都没有和他解释,陆渊凭借他们的只言片语也能猜出大概来。
能让林月芽绣带字的荷包相赠,且又是帮她卖过绣品的人,想必叶默和她关系匪浅。
陆渊心里虽说不是滋味,却也是能够理解的。
他暂且将此事搁下,先去解决瘟疫的事。很快太医院那边就给出了几道药方,陆渊这边也开了两道出来。
最后装进信封,他却迟迟没有递到祝梨手中。
“公子?”祝梨唤了一声。
陆渊回过神,最后重新坐回桌前,提笔又写下一封信来。
当陆渊再次收到叶默的回信,又是几日过去,今年的深秋比往年都要冷,就好像一只脚已经踏入冰冷的寒冬。
边州的瘟疫趋于稳定,然重症的救治依旧是难题,不管是太医院还是陆渊,给出的药方都只能缓解较轻的症状,体弱多病的老者服用后药效甚微。
这在陆渊的意料中,所以看到叶默的回信时,他没有丝毫意外,倒是这最后的一封信件里,写的内容让他踌躇了好一阵子,反复思量,陆渊觉得那件事得让叶默知道,想要瞒过李萧寒,只他一人是绝对不够的。
几日后的一场大雨后,林月芽开始高烧。
原本畏寒的身子,自从怀了身孕以后,她便总觉得闷热,春萝穿了三层衣,又穿了一件短袄,她只穿两层便不肯再穿。
夜里屋外大雨,她在房中闷得难以入睡,就背着春萝悄悄将窗户开了一条小缝。
睡醒后边开始咳嗽打喷嚏,没过多久又开始打哆嗦,最后李萧寒赶过来的时候,她额头已经开始烫手。
陆渊人在栾山,便是立即朝回走,也得几个时辰之后才能到。
李萧寒知道只有陆渊不会因为某些势力去毒害林月芽,其余的太医郎中他皆不能信任。
他想起偶尔会看的那本有关女子怀子的医书,似乎当中有提到过,若是有身孕的女子高热时应当如何医治。
李萧寒立即将书拿出,很快就在里面找到了相应的办法,他抱起林月芽来到净房,将她放进水温微凉的浴桶中,不断给她喂水喝。
再等陆渊的过程中,他只能先这样做。
林月芽发髻散在水中,整个身子有气无力地靠在桶边,好像随时都会沉到水底,就好似一支即将凋零的墨菊。
不知过去多久,春萝反复添了好几次水,林月芽的额头终于没那样烧了,她意识也逐渐清醒。
她看到旁边的李萧寒时,第一反应竟然是担忧:侯爷?
李萧寒紧紧握住她的手,“我在,你感觉如何,好点了么?”
林月芽还是处于怔懵状态,她蹙眉朝净房外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后回过头来对李萧寒道:天快黑了么?
李萧寒点头道:“黑了,陆渊很快就会到。”
林月芽也点点头,只是眉心蹙得更紧:那我……我今日的字还没有写完,我实在太难受了,等我明日身子好一些,一定把今日的补上。
自从李萧寒不让林月芽看话本,她待在这小院里简直快要闷坏了,李萧寒也怕她时间长闷出毛病,便让她每日练字消磨时间,又寻了几本自己喜欢的书拿来给她看。
李萧寒看的那些书,林月芽根本看不进去,里面的生僻字多不说,那语句也与寻常话本不同,她看得昏昏欲睡,还不如望着院里的花花草草发愣。
想起李萧寒昨日新取来的书,林月芽顿了顿,头痛道:《若川文集》我还没看完,等我看完后,再看那本《禾松论》。
李萧寒不知怎地,看到眼前的景象心里没来由泛起酸楚,他深吸一口气,将水递到她唇边,哑声道:“往后不用练字,那些书不喜欢便不用看。”
林月芽这会儿头脑依旧不清不楚,她喝了一口水,蹙眉摇头:这怎么行,侯爷指不定什么时候过来检查,若是看到我一个字都没有写,肯定会气恼的。
“月芽。”李萧寒声音更加沙哑,他垂眸望着面容发怔的林月芽,心像是被人猛地揪了一把那样疼。
林月芽听到他唤她,抬起眼时,才意识到方才她胡言乱语了什么,赶忙就解释道:我、我以为是春萝,我可能是病糊涂了,侯爷不要生气。
“在你眼里,我就是那样爱生气的人?”李萧寒拿帕子轻柔地帮她擦着面上的水珠。
林月芽下意识躲了一下,随后很快恢复平静,这会儿她头脑已经渐渐清醒,便抬头冲李萧寒笑着道:侯爷不爱生气,是奴婢小气,其实奴婢知道,侯爷对奴婢最好了。
李萧寒不由顿住动作,片刻后,他收回手,长出一口气,用着极轻极低,似自言自语般的口吻道:“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