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第3/3页)
剑埋入她肩膀半寸,血液顷刻濡湿明黄的袍子。
这个厉兵秣马韬光养晦几年的人,如今却也才二十几岁,在同龄人已娶亲生子的年纪里,他还尚未理解曾经心中躁动的感情时,却已先尝到闷窒苦涩的疼痛。
但无解,皇权、天下、家恨将他们隔成了两个世界的人。
他的手轻颤几下。
下一刻,御书房的门被一剑劈开。
周如曜反手握着长剑,站在门口,身后的兵马迅速将包围住御书房的外围。
不远处,骑兵的弩箭早已对准他。
他们三人就这样对峙着。
曾经那样的少年时光,一去不复返。
李寒山道:“我回不去了,也没打算回去。”
他转动手腕,将剑倒了个个儿,徒手握住了剑刃,将剑把对准了顾之行。
血液滴滴答答顺着剑刃落在周边小国进攻的地毯上,洇出深色的痕迹。
李寒山静静地看着她,“握住它,杀了我。”
顾之行攥紧了拳头,咬牙,“你非要在这里发疯吗?本来只有收起来一切都会没事,你怎么就偏偏——你为什么非要——”
她后槽牙合紧,疏离淡漠的脸上浮现出了几分恨铁不成钢。
李寒山却握住了她的手,强迫着她握住了剑柄。
他道:“还是你更想看,他们把我射得万箭穿心。”
顾之行:“李寒山!”
李寒山无动于衷,微笑着看她。
周如曜面无表情地移开视线。
预想般的疼痛在许久后终于降临,他落入了她的怀中。
恍惚中,他想,隔了这么多个春秋,这个拥抱为何比北疆还要冷。
鲜衣怒马,共同说笑的少年时代离他们太远了,往事烟消云散,今日只有这一片狼藉。是否世间总是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
“你们俩逃学,就是为了斗蛐蛐?”
“顾之行,你能不能不要没钱就报李家的名号,我父亲问我是不是喝花酒了!”
“国策申论你们要抄便也抄了,偏偏一个字不改。”
“蠢钝至此,还是斗蛐蛐去吧,夫子教的东西你们是一概不会。”
……
“如曜传来战报,又是大捷!不用多久,三洲土地尽收!”
“今天上朝参你那个老顽固,我都不好意说他,他儿子上学那阵子比我还文盲。”
“李寒山你终于醒了,风寒好些了没?咱们仨就你有个脑子,你要是没了我怎么办?!”
“这靠入赘的废物也敢参我,骂的,李寒山你帮我想两句酸话我也参他两本!”
……
“阿行,今日午时,此战若成,名正言顺。”
“如果不成,那咱们仨一块死是吧?”
“我靠打仗赚的免死金牌能让我独活吗?”
“……”
“要不算了吧,我当个废物皇子其实好像也行。”
“那你他妈让我去前线,我人都快死才给你挣下这么多战功!”
“筹备至今,你们居然才后怕吗?”
“别怕,到时候成了给你们一封一个大官。”
“有没有吃空晌的,我想干那个!”
那些时光犹在眼前。
散落的灯火映照在他脸上,与血迹融为一体。
似乎有热意滴落在他脸上,他感受不到了。
一看肠一断,好去莫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