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第4/6页)

姜肆记得萧持的老师是梁王嬴懋,原来萧彻和萧抉都一样跟他师出同门。

可他这哪是陪萧抉玩了一玩,这是把萧抉直接玩死了啊。

“你本来就是陛下这边的人?”姜肆问萧彻。

萧彻吃着瓜子,摇摇头:“我哪边都不是,哪边有意思我就站在哪边。”

萧彻这居无定性的模样又让姜肆看愣了,这时萧持开口了:“他只喜欢玩。”

“对头,”萧彻抬起屁股,一把瓜子已经让他吃完了,他拍拍手,“我只喜欢玩,什么名啊利的,不是我追求的目标,我都已经是世子了,我父王仙去我就继承他的王位,要吃有吃要穿有穿,想怎么玩乐就怎么玩乐,做人要的就是逍遥快活,干嘛给自己找不痛快?”

姜肆被他的态度说服了。

萧彻坐在桌角,脚踩在凳子上,好像打开了话匣子,叭叭道:“当年赵、梁、齐争夺天下,只有我父王与世无争,这些话都是他教我的,可惜有人还以为父王只是韬光养晦静等时机,把筹码压到我父王身上,谁知后来发现父王确实没有争位之心,扭头就去投靠别人了,导致我有个……”

“你很闲吗?”

一声低叱打断了萧彻的话,他扭头看了看萧持,发现他一脸深沉,知道他不好惹,顿时收敛了几分。

“不闲。”

“不闲滚出去。”

“滚出去就滚出去。”

萧彻抓了一把瓜子,嘴上默默叨叨的,感觉到背后吹来凉气,他赶紧加快脚步走了出去。

姜肆有些好奇:“他还有个啥?”

萧持蹙眉:“不知道。”

“那你为何打断他说话。”

“嫌他聒噪。”

姜肆收回逼问的目光,坦诚地点点头:“那确实有点。”

她说罢,忽然起身走到萧持身前,她站着,他坐着,萧持投来疑惑的目光。

姜肆捧起他的脸:“你难受吗?有没有觉得头疼?”

萧持摇摇头,脸上还是不易看透的古井不波。

姜肆却将他的头往怀里一按,极尽温柔地顺着他的发,萧持有些错愕,然后听到头顶传来姜肆的声音:“萧持,你噩梦醒了吗?可以松一口气了吗?再也不会被往事纠缠了吗?”

萧持脸上有些挣扎,就像他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刚才那些人。

萧抉死了,他没有开心,也没有难过,更没有快意。

只是觉得有些可笑,心里有一块是空的。

“如果事情都过去了,就放下吧。”

萧持闭上眼睛,眼前浮现的是那一勺凉粥,他曾以为萧抉连那一勺凉粥都要嫉妒他,想跟他抢,后来自己想想,他只是想要他快点死罢了。

那更无情。

身体里有一个声音在逐渐远去,他如今已经能很好的克制住自己的情绪,不放那个人出来,他小心翼翼地守着身边人,不愿再给人伤害。

那个人是因他而生的,也保护他,也嘲讽他,肮脏阴暗的事都交给他去做,恶劣的坏人都让他去当。

如果真的放下,他就该离开了。

姜肆希望他离开?

萧持好像又回到了自己被抛下的那天。

姜肆想要治好他,首先要杀死他。

他曾对她做过的事,能让她恨之入骨,而她喜欢的,也只是那个光鲜亮丽的人。

萧持忽然感觉额头微凉,柔软的唇瓣覆上他眉心,细密的吻一点一点落在他眉梢、鼻梁、唇上,姜肆甚至是带着笑的,她忽然发现她现在能一眼看透他。

“你心里又在想什么?”

姜肆在他耳边笑,温凉的气息散落,将他心头的戾气都给驱散干净,萧持抬头,看到一双莹透如珠的弯弯月眼。

姜肆一遍遍抚摸着他的鬓角:“我想要你不再困囿于旧梦,只是希望你每天活得快乐一点,不管是哪个你,什么样的你,好的坏的你,都能从深渊中走出来。”

萧持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脸,觉得心口被攥住的那个位置在一点点放松。

他多久压抑住自己了?他心中认定她会对他厌恶。

姜肆却对他说:“你无论怎样我都喜欢。”

就像无论我怎样你都喜欢一样。

她那句话将他从噩梦中救赎出来了,从此他好像终于可以放下所有芥蒂,跟过去告别,也跟自己和解。

不管他是好是坏,他都不会被抛弃。

只要认定这一点就好了。

姜肆忽然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萧持不那么温柔地将她压在他与椅子之间,但手臂撑起了很大的力道,没有让她感觉到任何不适。

她只是觉得腰有些悬空,身子忍不住向下滑,只好用手攀住他肩膀,心跳动得厉害。

跟以前的他有些不一样,但又有哪里没有改变。

姜肆是第二日下午才醒来的,醒来时已经在床上,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的房间,只记得在意识剥离前她躺在椅子上……

姜肆赶紧挥走那些画面,面红耳赤地下了地,收拾好出去时已经是黄昏,没想到直接跟周大夫打了个照面。

准确说是周大夫等了她一天。

萧持留下命令不准任何人打扰皇后,周大夫自然也不敢出声把皇后叫醒,只好守在门口,等着第一时间给皇后汇报情况。

姜肆扶了扶发髻:“什么事这么着急?”

刚说完,眼睛一亮:“是解药的事有着落了吗?”

周大夫急得话都不会说了,把一张纸塞到姜肆手里,指了指道:“这是那种药丸里的所有药材!”

姜肆拿在手中看了看,格外仔细,片刻过后,她从怀里掏出另一个药方,脸上的凝重转变为惊喜:“这跟我们效果最好的配方只差了一味药!”

周大夫恨不得也跳起来:“是啊是啊!说明我们已经很接近终点了!”

“终点不终点都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赶紧解决这次的时疫,周大夫,你快按照这药方给徐大娘他们几个服用,如果见效,就把药分给每一个人。”姜肆刚说完,周大夫就领命转身跑了,小老头这时候腿脚还挺利索。

好消息很快就传来,这次的药剂对每个人都有效,只是有的人见效快,有的人见效慢,接连用过四日之后,连病症最严重的徐大娘都已经好转了。

将近半月时间,医馆将最后一个病人治愈,晚青山的寨民哭着跪地感谢姜肆,姜肆却把在医馆忙碌了一个多月的太医们推了出去,包括周大夫和周子芫,原本还觉得是件苦差事的太医们都有些不好意思,但看百姓真心实意的谢谢,又觉得特别开心。

王谙把池塘女尸的案子查清,并且张布告示昭告天下。

一切都像萧持他们猜测的那样,这场时疫与三年前颍川周边一个小县发生的时疫是同一种,当时小县直接封村,里面的人自生自灭,没想到一个月之后县民竟然奇迹般生还,就是因为有一个赤脚大夫找到了医治这种时疫的处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