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保和丸(第3/5页)

阮氏在家看着儿子瘦瘦的一把骨头,穿再多手上都没一丝热气,心中焦虑难安,就怕儿子随时一命呜呼。

顾慈又是个素来不喊疼的人,等他真喊疼,那就晚了。

张知鱼和保和堂的几位大夫都守在顾慈床边把脉,他能挨到今冬,是保和堂所有大夫齐心协力的结果,他的药方大家已经调无可调,这样也只是将他养得能喘气走路,做些普通孩子能做的小事而已,如果要去县学念书,那一定会前功尽弃。

张知鱼问顾慈:“你很想去县学念书吗?”

“娘还没把爹的事告诉我。”顾慈垂下眼小声道:“如果有一天我知道家里得罪了人,但是只能看着娘跟爹一样死了,那我真是枉为人子。”

张知鱼想起顾家库房里的大衣叹了口气,握住他的手说:“我一定会帮你的。”

赵聪看着顾慈,转转眼珠道:“我回家把保和丸的药方偷出来。”

顾慈笑道:“你偷了方子,还不得把你爹呕死了。”

再说要朋友拷问自己的良心去做事,说明这件事本来就不对,他不想赵聪因为自己做错误的事,便哼哼道:“就是你偷了来。我也不要小鱼看,直接两把撕了!”

赵聪不乐:“好心当成驴肝肺,那你等死吧!”

成昭在旁边听得若有所思,道:“这个保和丸这么重要?”

张知鱼道:“顾慈吃了这个之前都健步如飞,若不是为盐工的事耗费了心神,还不至于天一冷连门都不能出。”

成昭面色古怪道:“我家有啊!我爹见天捧着让我哥看看能不能悟出点什么。”

小时候他还当是武林秘籍,偷了包蒙汗药一气倒进酒壶,他爹跟他哥都睡得跟死了样。

他还是等看完了秘籍才喊的娘,挨得一顿好打。这顿打让他记忆深刻,便也没忘了里头的内容,就薄薄的一张纸,还只有一半儿,转头他就能背下来。

张知鱼看着他写在纸上的字也神色复杂道:“难怪赵掌柜看方子看那么紧,原来他只有一半儿。”

还有一半给成家偷走了,古代写字都是竖着写的,比如三钱人参,三钱两个字在上头,这么竖着排下来。

想必赵太医也有些强迫症在身上,因为药方只有巴掌大,他写方子喜欢将药材并排,看着便清爽许多。成老爷想是偷着张方子时来了人,撕下的一半儿只有药材,但是没有剂量,赵掌柜那半截里就只有剂量而没有药材。

但赵家抓过不少次药,怎么也朦胧记得写药材,所以,顾慈看着自己的保和丸道:“我的丸子都是赵掌柜在家神农尝百草试出来的。”药效就是猜准了跟猜不准的区别。

成老爷虽然有药方,但他没有学习赵家代代相传的加密宝字,所以他认不全药材,也就没有做出来。

成昭笑:“那倒不是,我爹和我哥以前捣鼓出一个叫保幼丸的东西给我吃,那味道闻着苦,我就没吃,我爹就叫我哥吃了,幸好我没吃!你们不知道,我哥,哦,不,成明一吃下去就烧炸了肠子,连着窜了半月的稀,最后还是当成痢疾才治好的。”

从此他们家就没在外头卖过丸子了,但他家还是经常制的,买了一溜儿小鼠,喂一只死一只,好长一段时间,成昭都以为自家是猫变的。

还经常半夜站在院子里吸收日月精华:“可惜没什么用,总不见现原形。”成昭面上浮现出一股淡淡的伤感。

张知鱼瞪他:“我们找了这么久,你怎么不说?”

成昭嘀咕:“你们也没跟我说过要,我怎么给。”而且之前他们家还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就是有他也不能拿出来。

张知鱼看着方子,心说赵掌柜你骗我骗得好苦!

不过保和堂的压箱底的药原来是个半成品,显然对赵家也是个大雷,爆出来地位立刻就能在南水县杏林界降一截。

大家对视一眼,都将目光放在了赵聪身上。

赵聪盯着这张纸心头一片火热,脑子嗡嗡作响,忍不住露出一个幸福的笑容。

瘟猪儿也有瘟猪儿的自尊,他的自尊就是决不允许县学里头只有他瘟,诚然慈姑比他在念书上有天份,但这孩子不是一天也没去过学堂么,说不得只是他太笨了显得慈姑聪明而已。

之前成昭还被关着,他担心只有自己能去,真是人都吓瘦了几斤,如今成昭被救了,顾慈也有救了。

等到了县学,他是大瘟成昭是二瘟慈姑是小瘟,可不就有了伴儿!三人成众,到时候吵起来,他们也能造成此起彼伏人多势众的大场面。

想到这里,赵聪抱着纸口水都要笑出来了。

剩下三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一句话——赵聪不爱学医,但还是很关心保和堂的嘛!

“偷得好!”赵聪眼睛亮晶晶地将方子往胸口一揣,惊喜道:“我们用这半张去换我爹的另外半张,这不就有一整章能给你研究救慈姑了。”

几人看着他为赵掌柜一大悲,齐声道:“好一个大孝子!”

赵聪拍拍成昭的肩膀,虚情假意地关心:“你爹和你哥是不起就为着这个看你不顺眼的?”

成昭皱眉想想道:“应该不是,我娘说他们就是害了狗瘟。”

看了保和丸方子的事,他娘都不让他对外说,他爹和他哥当时睡得天昏地暗,等第三天才伸着懒腰醒了,从此便把该黄酒视若珍宝,直呼大梦三千深酒。

他怕东窗事发,回回他哥和他爹鬼鬼祟祟地凑一块儿喝酒,他都是掐着点往里道蒙汗药的。

张知鱼悚然一惊,想起闵大夫还顺了两瓶成家的黄酒,拔腿就要往外跑。

成昭拉住她没心没肺地笑:“不妨事,我怕给人闻出来,那都是给我爹和我哥倒的新鲜药,泡久了我怕馊了出事。”

“这么说你也挺有孝心的。”张知鱼立刻夸他。

成昭撇嘴道:“老黄历了,要知道他们会关我,还不如撒把耗子药去。”亏他回回都掐着量放,只让他们睡一日。

不过成老爷和成大郎似乎并不满意,总觉得酒味儿越来越淡,如今已经不怎么喝了,但招待贵客还是会拿出来,成昭没那个胆子放,贵客每回都神智清醒地离开,还对外说成家父子十个半杯倒的货色。

成老爷和成大郎笑得更开,心下更笃定这是酒虫认了主,专醉他们爷俩。

张知鱼咂嘴感叹:“难怪你哥和你爹怀疑你要谋权篡位。”看给人忽悠得,她琢磨着成老爷的迷信种子说不得就是成昭亲自给种下的。

赵聪拿着药方子就要回去威胁他爹,张知鱼怕挨打是不肯去的,便给他出主意:“这方子你留一半下来,你爹要打你,你就说让他这辈子也见不着另一半!”

赵聪嘿嘿一笑道:“没问题,你们等我的好消息。”说完便跳上马车,让长喜带着自个儿回了保和堂,一进后院就绽出一个笑容,灿若春花地看着他爹心说——爹,儿子来看你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