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袖箭(第2/7页)

周围不知何时出现了十几个带刀侍卫,在雨中悄无声息地将这片地方围住了。一旁的妇孺早就捂着嘴哭了起来,带着股望见救星的喜悦。

赵全福巴巴地跟着打伞,谢琅玉把浑身湿透的女郎从刀下拉过来,明月整个人软绵绵的靠在他身上,两人几乎贴在一齐,他也没在意干净的衣裳被浸湿。

赵全福苦着脸,见明月脸色煞白,连忙上前一些把人扶住了。

赵全福想起方才惊险的一幕,低声道:“天爷呀,奴才差点就撅过去了……”

谢琅玉握着匕首挑开男人僵持着的刀,一脚踹到他腿上。

男人不受控制地退了一下,手里却不松,叫明月跟着一个踉跄,又被赵全福扶住了。

谢琅玉好笑道:“你扯她做什么……喊得那样大声,不是要钱吗?”

明月的眼睫上还接着雨水,一颤就落下来了,她整个人在打抖,把眼泪憋回去,几乎软到地上去。

劫后余生的感觉一点也不好。

男人心里发沉,他盯着谢琅玉,慢慢松了手。

男人名叫吴达,他和这几个兄弟,都是是江南常见的,同官员贩卖私盐的小商。买卖做了几年,全家都富起来了,一点事都没有。

唯有今年来了赵侯要整治盐务,颇有几分铁面无私的味道,一张名册上不晓得有多少顶乌纱帽。官员们闻风而动,立刻扣了盐反咬一口,撇清关系。

吴达的名字就这样上了通缉令,他不甘心,求到明家公子的面前,想求明公子给他活路走。

就是那日,在船上撞见了谢琅玉,这人像是来头很大,杀人都无需通报官府,他的侍卫砍了他一半的兄弟,若不是他断尾求生,百来号兄弟现下只剩下十来人,现在早就不晓得死到哪去了。

他们本就是亡命之徒,东躲西藏了好几月,前几日有人找上他,不过弄死一个女郎,事成以后给五十万两银子,还保他们平安离开苏州。

银子都不是事,他这些日子躲官差躲得跟狗一样,做梦都盼着离开苏州。

但是,他们得到的消息里,不包括谢琅玉也在这。上次他侥幸逃生,若是晓得这人也在这,他逃都来不及。

谢琅玉看着吴达,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不同于这一行人的狼狈,他干干净净,眼神很冷,只隐约透出一股愤怒,反倒面无表情,因此给人强烈的压迫感。

吴达眼神闪烁,这样冰冷的雨水浸在身上,可他紧张得背后几乎生了汗。

谢琅玉却没多看他,转头看向明月,语气又变得温和,“没事吧?”

明月还带着劫后余生的惊悸,白着脸摇摇头。

谢琅玉穿了件长袍,外边戴着一条暗色的云丝披风,干爽又扎眼,高大的身影站在身边,让人很有安全感。

吴达盯着谢琅玉的动作,慢慢往后退了退,“谢公子冒犯了,我们这就走。”

雨下的声音几乎盖过一些人的声音。

谢琅玉把身上的披风解了,看着吴达,“冒犯了……你冒犯我了吗?”

吴达嗓子发干,他沉默一会,又对着明月,“对不住,冒犯了小娘子……”

明月白着脸避开他的眼神,明明白白地表达了自己的反感,她一点也不想原谅。

谢琅玉的披风搭在臂弯,看着被雨水打得狼狈的吴达,只微微一笑,并不讲话。

吴达就又撑出一个笑脸,“我就吓吓她,没有……”

谢琅玉道:“就吓吓她……你就把刀架在她身上?”

吴达浑身发冷,“谢公子,实在对不住……您大人有大量,我不晓得这是您的家眷,我以为就是……”

谢琅玉朝身侧看去。

明月没站稳,软在了赵全福身上。

谢琅玉便转过来,把披风给了赵全福,嘱咐道:“你照料她。”

赵全福连连点头,拿这披风把小娘子裹住了。

吴达的话只讲了一半,他看着谢琅玉的动作,于是又冲明月弯腰,强笑道:“小娘子冒犯了,我只为求财,只想吓吓你的,我绝无旁的意思……”

明月裹着披风,一个字也不信。

男人几乎在哀求了,“谢公子,你放我一条生路吧,我家中还有孩子,我日后再也不犯了……”

赵全福顾着明月,雨水便溅在了谢琅玉衣摆上,他看了一眼,并不在意,有些好笑道:“你又向我求饶,我有什么好饶你的。”

男人于是又向一旁面色惨白的妇孺们讲对不住,女人们眼神冰冷地望着他,场面倒是滑稽起来。

赵侯夫人冷冷地瞧着,不由冷声道:“去黄泉路上求饶吧。”

谢琅玉这才示意侍卫,将几个土匪抓起来。

有恐惧之下奋起挣扎的,叫侍卫沉默着削掉了一条手臂,剩下的土匪几乎就没有反抗了。

吴达的眼中划过一丝阴毒,在侍卫靠近他的一瞬间,他转过来死死记住了明月同谢琅玉的脸,接着一刀砍向侍卫,往断崖下一跃想要逃走。

下一刻,厚重的雨幕模糊了人的视线,男人的胸口悄无声息地被一根短小的袖箭穿透了。

明月双手发颤,叫赵全福扶着胳膊,悄悄放下了手臂藏在了披风里。

在一片女眷的惊呼声中,男人的身影瞬间消失在了断崖处。

所有人都以为他跑了,只有明月晓得,他是被箭射中了摔下去的。

似乎还没搞明白是怎么回事,便软在了泥水里,可能死了……

明月这样想着,手还是不住的发颤,突然想起方才倒下的那个婆子。

一旁的谢琅玉放下了微微抬起的手,看着明月没有讲话。

不等明月缓过来,后边传来一阵几乎算是震耳欲聋的撞击声,接着,隐约有人在大喊,“山塌了!”

脚下的泥土一松,明月最后的意识是耳旁惊恐的叫声,眼前天旋地转,接着什么也不晓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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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醒来的时候,雨还在下,雨水噼里啪啦地浇在身上,她背上盖了件什么,正被人背在背上,浑身都是冰冷的水汽。

那人背着她走,脚步很稳。

明月安静地伏了一会,她浑身湿透,头发散着黏在脸上,整个人像是躺在水池里,勉强半睁开了眼睛,又叫雨水打得闭上了,鼻端是浓重的泥水腥气。

她的知觉慢慢恢复,开始觉着浑身都疼。

右手没了知觉,软软地垂在男人肩膀前,小腹更是坠坠的痛,雨水打得她几乎呼吸不过来。

她艰难地抬起了脖子,四周昏暗,让人辨不清是什么时辰。

明月想要讲话,喉咙却火辣辣的疼。

背着她的人已经察觉到她醒了,托着她的腿往上抬了抬,道:“搂紧点,要掉下去了。”

男人的语气平静,却有股莫名安稳人心的作用,仿佛突然出现在这样的地方也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