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利益纷争的地方就有江湖(第2/3页)

俞氏脸上闪过鄙夷:“不过是个有色心没色胆的老头,癞□□爬脚面,恶心人罢了。”

“你知道他。”

“史明智年轻时就这样,遇到有些姿色的女人就走不动道,尤其嫁了人的妇人,有机会就敢口花花,就仗着你不敢往外说。”俞氏帕子掩唇,眸底淡漠,“女人从小到大,会遭遇多少这种事,你们男人根本无法想象,经着经着,就知道要怎么处理了,总是告状没有用,甚至可能会被反咬一口,说你不检点勾引人,大都忍气吞声更加小心,除非真的受不住,史明智这样的只是恶心而已,如若连这种程度都没有办法自己解决,那以后也不用活着了,这世间,哪有什么好男人。”

朝慕云看着俞氏,这张年轻时必是美人的脸,这样说出的所有的话都真情实感,明显自身经历过,他也知道男人的劣根性,社会心态的偏颇,社会规训的引导,的确有很多姑娘饱受骚扰,比现实报道出来的多得多。

可她最后这句话,却不大对,言语表达和真实情绪不符,有撒谎嫌疑。

“好男人,你也遇到过,只是没有缘分,对不对?”

“大人聪慧。”

俞氏惊讶于朝慕云的敏锐,也大大方方承认了:“的确遇到过一个,不是什么有权有势之人,只是个教书先生,善良温暖,仿佛四月暖阳,做到了所有能做的最好,不负友人,不负事业,纵使辜负了全天下,也不会辜负他的妻子。”

夜无垢:“你丈夫?”

朝慕云却摇了摇头,不像。

“我哪里有那个福气?”俞氏笑了下,敛起眸底落寞,“不过这种人的妻子,也没福气,他啊,早死了。”

但俞氏曾经心仪于他。

朝慕云能从她的表情里,看到她的怀念。

俞氏一把年纪,活得通透,未必系统学习过微表情研究,但察言观色的本领,还是有的,她知道朝慕云看出来了,也给她留了很多颜面,并未刨根追底非逼着她说。

她心中感慨,缓声道:“左不过都是过去的事,赢或输都没什么区别,只是偶尔想起,仍然难掩意难平。”

看着面前站姿如竹的年轻人,眉目间疏淡恍然熟悉,与那人如出一辙……

她视线滑过夜无垢,唇边笑纹加深,别有深意:“有些人的客气啊,并不是用来表达礼貌和修养,而是为了制造距离,我辈身在此山中,总是看不懂呢。”

说完话,她便告了辞:“既然花房并未暂停做生意,我这便去了,官府若有任何问题,尽可派人来询,晋家上下,无不配合。”

目送她身影远去,夜无垢摇着扇子,侧身靠近朝慕云:“如何,可有所得?”

朝慕云微摇了头。

今日一行,的确获得了很多信息,但并没有形成清晰完整的链条,他需要时间思考整理:“你呢,可有看到什么?”

夜无垢:“嗯?什么?”

朝慕云:“船行过的痕迹,或者采摘修剪白菊花的痕迹。”

史明智死在一个月前,痕迹难寻,江元冬算得上新死,不管船行还是大量白菊花,总得留下点痕迹,但是很奇怪,皂吏无有发现,他专门去几个可疑的地方看了看,也没有任何收获。

“我可提供给你新方向,”夜无垢道,“那两艘小白船,我查过了,都是被主人抛弃,老化了用不上的老船,一般这类船,就是穷苦人家,必不会被浪费,哪怕劈了烧柴,也不会飘荡在外头,会扔在外面的,大约都是不差钱的人家,岸上不好处理,随便往河道里一甩,全当无主的,也不会被人骂乱扔垃圾。”

朝慕云便想到了:“这些船随水波飘荡,最后落点,一定会在个风浪较小的凹口。”

“聪明。”

夜无垢不吝夸赞:“离这里最近的避风坳口,我替你看过了,烂船一大堆,无人看管,随便取用,且不会被人发现,但这里有个问题——”

朝慕云立刻明白:“想把船从那里驶出来,凶手本人得会用船。”

夜无垢:“至少得熟悉。水流速度,风向,漩涡,若不是能估量的好,也不会两个死者飘那么远了才被发现。”

朝慕云若有所思。

“我感觉这个案子里的人,都有点怪,”夜无垢看着远去的俞氏背影,皱眉,“看起来好像都在挣扎,都知道没有希望,却又抱有无谓的努力,你说本案与仇恨有关,什么样的仇恨,能把人毁成这样子?”

朝慕云:“或许毁掉人们的,不是仇恨,而是仇恨暴露的人间百态。”

夜无垢:“但你好像并没有深挖的嫌疑人这个方面,也少有直接问。”

“因为问了,别人也不会直言,反而会让凶手更加警惕。”

朝慕云想,这个案子比较特殊的一点是,死者和嫌疑人年纪都很大,是不是应该深挖一些……当年往事?

“噗——”

可能是今日思虑过多,问话时一直集中精力在分析别人表情,有没有撒谎,胸口突然很闷,眼前一黑,他吐了口血。

夜无垢就站在旁边,立刻伸臂捞住了他:“你这身子怎么跟纸糊似的?”

“多谢。”

朝慕云抹去嘴角血迹,缓了缓,感觉还是不行,干脆闭上眼睛,靠在男人身上:“烦请阁下请我回去。”

夜无垢还没说行不行,他就晕了过去。

“……碰瓷啊这是。”

原地站了片刻,说不出心中什么感觉,夜无垢沉着脸,环住朝慕云膝弯,抱他离开。

……

一觉黑甜。

朝慕云醒过来时,看到熟悉的被褥屋角,这是自己的房间,再看旁边桌子上,放着那束紫色蒲公英。

边缘稍稍有些被压过的痕迹,但仍然很好看,不过已经不适宜送人,看来是知道送不出去,某些人发了脾气,扔在了他这里。

睡醒感觉还不错,嘴里有残留的略苦的药味,应该是拾芽芽帮忙,喂过他药了。

春日天气越发温暖,对他来说唯一值得慰藉的就是,每天拾芽芽做的饭。

小姑娘手艺着实不错,跟他的相处也越来越融洽,对他有依赖感,建立了特殊的信任,像个想粘人又不太敢的小妹妹。她似乎潜意识里习惯了这种思维,朝慕云感觉稍稍有些违和,就像小姑娘生命里本该有个非常照顾她的人,不像父母长辈,像是哥哥或姐姐。

但问她,她摇头说没有。

想起之前巩直说过的,这小姑娘可能身份特殊的话,他便在闲聊相处时,有意识的引导,发现小姑娘可能缺失了一些记忆,某个时间段的记忆,很可能这段记忆就和他怀疑的关系有关。

不过不能着急。

安全感的建立不容易,破却很容易,他需得徐徐为之,以为小姑娘树立勇气,疗愈心理为先,不能让小姑娘觉得信错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