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路遥(第2/3页)

她心生感念,明明心情好了不少,眼泪却掉得更加厉害。徐思婉就索性将那锦帕也塞到了她手里,颇有耐心地继续劝她:“好了,你若哭得厉害,一会儿锦宝林瞧出痕迹怕是又要不高兴。跟着月夕回她房里好生歇一歇,洗了脸高高兴兴地回去。日后若是得空,你再来我这里坐,别的不敢说,点心蜜饯总是管够的。”

宁儿长久不见这样的善意,被她哄得一愣一愣的,几度想起自己家里的姐姐。她便一时望着徐思婉怔住,直至月夕取来药膏进来将她哄走,她才总算回过神,安静地穿好衣裳,捧着那盒蜜饯规规矩矩地向徐思婉施礼告退。

徐思婉目送她离开,眼底的笑意始终温和,花晨上前两步,轻声询问:“日后,奴婢们也多与这宁儿走动走动?”

“不必太过刻意。”徐思婉重新拿起书,翻到之前看过的地方,“若她来寻你们,你们就好生招待着,不来也不必强求。左右还有那盒蜜饯在,她吃着就会想起拈玫阁,也会羡慕你们的日子,又会对锦宝林还剩多少忠心?”

是以宁儿一直在月夕房中留到用过午膳才回去,为免锦宝林找她的麻烦,月夕专程陪她走了一趟,只说徐思婉是关照锦宝林的身子,将她叫去问了问话。

再回到拈玫阁,月夕又来同徐思婉回了话,说宁儿规矩极好,好到与她一同吃饭都不大敢动桌上的菜。后来她强行多拨了才给她,尤其多夹了些荤的,宁儿才可算放松地吃了起来,一点都没剩下。

这个样子,可见平日在锦宝林那里连吃都吃不好。徐思婉心下对锦宝林愈发生出蔑意,觉得这样一个人简直不配让她如此费神。一个自己没本事就只知窝里横的主儿,注定成不了什么大气候。

傍晚,她照例先行去沐浴更衣,回到卧房一看,皇帝已在房中等她。大约是因他昨日就想留下,她却劝他按规矩去了长秋宫的缘故,他显得格外想她,见她进门就将她揽住,一并躺去榻上。

但他在床笫之欢上,终究不是那么急不可耐的人。亦或可说就算是急不可耐,他也会因身份而多几分克制,总愿意风花雪月地与她先说说话。

徐思婉乐于享受这样的过程,总能寻些趣事来说与他听。她于是也没有隐瞒今日白天的事情,从皇后着人前来传话开始,循循与他说了起来。

至于关乎玉妃的纠葛,她自是略去了,只做出一派不明真相的样子。

他听罢皱眉:“她若真想看孩子,当去求朕、或者去求肃太妃才是,何以求到你面前?”

“好似是不知从哪里听了传言,说陛下要将皇次子交给臣妾抚养。”说着她失笑一声,“臣妾乍一听也觉奇怪,后来想着,许是因为陛下近来见臣妾的时候多些,便让旁人多了些猜疑吧。”

“她倒很会打听。”他冷笑,“却看不出为孩子考虑的样子。”

“身为人母,总是放不下孩子的。”徐思婉唉声喟叹,“只是臣妾看她精力不支,又听宫女说她整宿哭闹不止。如此……怕是见了孩子反倒会令孩子受惊,便缓一缓也好。这些日子,臣妾会多去开解她,若她来日有所好转,还求陛下许她见孩子一面。”

他神色冷峻,但触及她满是哀求的目光,终是一叹:“她纵有千般不是,诞育皇子也算有功,朕不会真不许她见孩子的面。你让她识趣些,若能好生修身养性,朕也不会亏待她。”

徐思婉望着他,安静地听他说,心下却生出一股复杂。

她固然厌恶锦宝林,也看不上她的为人处世,巴不得她过得不好。但说到底,锦宝林到底是刚为他生了孩子的人,眼下这般凄惨的情形半是自作自受,半也可归咎于产后多思。

可这些在他口中,竟只归于两句“让她识趣些”“好生修身养性”,冷漠地就好像锦宝林从不曾因生产吃过苦,那孩子身上也并无他的血脉一样。

所谓君心凉薄,不过如是。

徐思婉心下冷嘲不止,面上笑意愈发妩媚。觉得话也说够了,就伸手探向他的衣襟,身子就势一压,主动吻上去。

他早已习惯她这些不同于旁人的热情,嗓中一声低笑,将她圈进怀中,转而反手覆去,深吻着她,探向寝衣上的系带。

而后一夜温存,他总能让她迷醉。她婉转承欢,翌日晨起就觉腰背酸痛得吃不住劲儿,用过早膳就又躺回床上,想好好睡上一觉。

可天不遂人愿,她还没睡着,花晨就禀说莹贵嫔来了。莹贵嫔素日慵懒,多数时候都是她主动去盈云宫求见,从不曾见莹贵嫔跑来拈玫阁。这般一听,她就知只怕是有正事,又想起年前听莹贵嫔提过要为她引荐一位太医,不得不打起精神:“我去更衣,你去禀一声,请她稍候。”

说罢她便欲起身,尚未坐直,就闻银铃般的笑音爽朗而至。莹贵嫔自顾进了屋绕过屏风,睃着她一笑:“躺着吧,客气什么?你看你哪次去盈云宫我起来了?”

徐思婉哑笑,下意识地想起莹贵嫔慵懒躺在美人榻上的模样——她去盈云宫十次,有八回都会见到她那副样子。

她便也怡然自得地躺回去,莹贵嫔坐到床边环顾她的卧房,啧了啧声:“你可要好好晋晋位份,这房间也太小了。等什么时候住进正殿,就宽敞多了。”

“……”徐思婉一时哑然,绷起了脸,“姐姐专程跑这一趟,可是为了嘲我住的地方小?”

“自然不是。”莹贵嫔笑一声,“年前说的那太医过完年回来了,我特意带他来见你。”说着打量他两眼,“你可是身子不适?那可正好,正叫他来看看。”

言毕她就要起身自行出去喊人,被徐思婉一把拉住。

“改日吧。”徐思婉强笑,“我今日不大方便。”

“怎么了?”莹贵嫔面露困惑,徐思婉默然一瞬,低声开口:“陛下昨日在我这儿……弄得我腰疼。”

莹贵嫔稍稍一愣,即刻明白她在说什么,扑哧一声娇笑,又道:“这你怕什么呀?在医者眼里,都不过是病症罢了,有什么可躲的。你若怕他会出去嚼舌根,那就索性不要用他,太医们知道的事情都多,嘴巴不严的最是用不得了。”

徐思婉闻言细想,觉得她说得也有道理。倘是平日,她这般的腰酸背痛原也是要请太医或医女来瞧一瞧的,如今只因这人是莹贵嫔引荐,她心里就多了几分待客的规矩,想来倒也不必如此。

她于是任由莹贵嫔出去喊了人进来,来者二十五六的样子,气质沉稳内敛。莹贵嫔大约已与他说过来意,他行至床前便施大礼叩首下拜,样子颇为郑重。

莹贵嫔看着就笑:“搞这么大阵仗做什么?我这妹妹好说话得很,你起来,随意些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