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第2/3页)

周兮辞接了过去,周国成搓了搓手说:“我要走了,工厂搬了新码头,在常熟那边,我打算跟着一块过去。”

“那挺好的。”周兮辞捏着纸袋,情绪很复杂,说不上不舍还是不习惯,“那……你不在家过年了吗?”

“不了,过年厂里给三倍工资,一个礼拜就能顶上平时一个月了。”周国成抿了抿唇:“我跟你周奶奶都说好了,过年你去红杏那边,也热闹些。”

“哦。”

“行了,这里我来收拾吧,你回屋歇着。”

“爸。”

周兮辞看着周国成明显一愣的神情,心里蓦地一酸,她还记得周国成第一次去红杏那次,她跟人打架打输了,哭着去找哥哥,在院门口撞上周国成,被他一把抱了起来。

那时的周国成还不似现在这般模样,笑起来很和煦,喂了她一颗糖,问她要不要跟自己回家。

是他领着她进了家门,教会她写第一个字,也是他扛着她走过大街小巷,在夏天最热的时候背着徐慈英给她买冰淇淋。

他也曾给过她很多的父爱,也许现在,也仍然存在。

周兮辞忍着鼻酸,“你一个人在外面,也要多注意身体,别太累着了。”

“嗯。”周国成点着头,别开眼说:“知道的。”

晚上,父女俩坐在一起吃了离别前最后一顿晚饭,周国成依旧沉默着喝着酒。

到了深夜,周兮辞听见客厅外的哭声,起身从门缝里看见周国成瘫倒在徐慈英的遗像前,哭得压抑而崩溃。

她咬着手指,没让自己发出声响。

他们都有一样的伤痛,一样的不舍,一样的难过。

或许分隔两地,不用日日相见,对彼此都好。

周国成是后半夜走的,周兮辞被关门声惊醒,爬起来跑到阳台,看着他在雾色中一步步走远。

她哭了太多,可在这一刻,眼泪仍旧不受控制地掉了下来。

家里只剩她一人,静得让人发慌。

周兮辞抱着枕头去敲了隔壁的门,陈临戈不知是没睡还是一直听着这边的动静,门开得很快。

“周叔走了?”

“嗯。”周兮辞进了屋,跟着他进了卧室,陈临戈正要给她拿床新被子,一回头却发现人已经钻进了被窝。

他放轻脚步走到床边蹲下,“周兮辞。”

“我睡着了。”

“你是不是小霸王啊。”陈临戈脸上的笑意还没能完全扬起,看到她脸上的泪水,手搭在她脸上一下一下抹着,“不哭了。”

周兮辞抽噎着,声音颤动:“……我想我妈了。”

陈临戈眼眶一酸,这一阵他也掉了不少泪,眼睛始终都是红的,这会也忍不住有些热。

他抓着她的手坐在床边的地毯上,声音低低的,“我是不是从来没有跟你说过我妈妈?她——”

手指被用力捏了一下,周兮辞抬眸,哽咽道:“睡觉。”

陈临戈看着她卷着被子翻了个身,起身抱起另外一床铺在她空出来的位置上,“我关灯了?”

“嗯。”

灯一关,屋里霎时暗了下来。

周兮辞隔着一层被子贴着他的胳膊,在黑暗里慢慢转过身,小心翼翼地往他身边靠了靠。

陈临戈忽地侧过身,胳膊搭到她腰上,下巴抵着她脑袋轻轻蹭了蹭,“别乱动,睡觉。”

周兮辞呼吸里都是他的气息,心里慢慢平静下来,哭得酸涩的眼睛也没能抗太久,很快闭上了。

陈临戈以为自己会睡不着,但听到她睡熟的动静,没一会也睡着了。

一早,周兮辞被闹铃吵醒的时候陈临戈已经起床了,他咬着牙刷走过来关了闹钟,“醒了?”

她眼睛发胀,含糊应了声。

陈临戈走了出去,但很快又回到床边,拨开她的手,将一条温热的毛巾覆在她眼睛上,“敷一会。”

周兮辞躺在那儿等到毛巾没热度了才爬起来,一开口嗓子都是哑的:“我们今天什么时候过去?”

“你起床就去,周奶奶等我们吃早饭呢。”陈临戈往外面走,周兮辞也跟着下了床。

陈临戈走到客厅倒了杯水,递给周兮辞:“喝一点,回去洗脸换衣服,我叫了车,等会就到了。”

“嗯。”周兮辞捧着水杯回了家,洗漱完换好衣服,走到徐慈英的遗像前,给她点上香,“妈,过年好,我跟我哥要出门了。”

照片里,徐慈英永远笑意温柔,周兮辞隔着一层玻璃摸着她的轮廓,深吸了口气,转身走出了家门。

红杏每年过年都很热闹,从早上第一顿鸡丝面开始,一天都是大餐,年夜饭是晚上吃,中午那一顿也没含糊。

吃完饭,老老少少坐在一起包饺子。

忙活了一上午的蒋正咬着烟在后院透气,从烟盒里抖出一根烟递给站在一旁陈临戈。

他没接,笑着说:“戒了。”

“戒了好,烟就是害人的玩意。”蒋正蹲在台阶上,“我听周奶奶说小辞爸爸去外地打工了?”

“嗯,今天后半夜走的。”

“那小辞……”

“舍不得。”陈临戈说:“但又没办法。”

“哎。”

对面的窗户被人推开,周奶奶吆喝道:“你俩别躲外面偷懒啊,小正快来剁馅。”

蒋正长叹一声:“我就是免费的长工啊。”

陈临戈笑着跟在他身后进里屋里,周兮辞正跟着小朋友在揉面团,脸上身上都是面粉。

他抬手在她鼻尖上蹭了一下,“你用脸揉的面团吗?”

“放屁。”周兮辞哼哧哼哧,揉得特别费劲,“不干活的人别说话。”

陈临戈笑了声,走到一旁洗了手,卷起袖子坐在她旁边,“拿过来,我来揉。”

“你会吗?”周兮辞把面团“啪”地一下甩在他面前,不过没掌握好方向,要不是陈临戈手快,这面团就飞地上去了。

“你印度飞饼呢?”陈临戈把面团摔在桌上,很利索地揉了起来,看手法还挺专业。

周兮辞挺诧异:“你不会背着我去新东方进修过吧?”

“嗯,上了三个月课。”

“……”

包饺子大队一直忙活到天黑,院里的小孩拉着周兮辞去放小烟花,叽叽喳喳比电视里的春晚还热闹。

周兮辞不太敢放这些一点就炸的东西,把打火机丢给了陈临戈,“你去你去。”

小东冲着周兮辞吐了吐舌头:“姐姐胆小鬼!”

“姐姐不是胆小鬼。”陈临戈低着腰,按着打火机点燃小东手上的仙女棒,回头看了眼周兮辞,缓缓道:“姐姐是可爱鬼。”

周兮辞耳朵一热,举起拳头要揍他。

陈临戈笑着走远了。

放完一根仙女棒的小东跑回来问:“姐姐,什么是可爱鬼啊。”

周兮辞佯装认真思考了会:“就是可爱的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