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第2/2页)

他重复道。

安室透垂眸望着青年执着的瞳孔,他不明白。

明明有无数种可能,松田阵平是无数分之一,却在青年口中成了唯一。

“为什么是阵平?”他破天荒开口。

刺耳的刹车声,警车在门口停下。

车门重重开合。

月城怜司听不清他说了什么,却能感受到抗拒。

因为阵平说过会第一个到,所以一定是阵平。

月城怜司在心里回答,但他无法向安室透说明。

肾上腺素渐渐褪去,痛觉一点一点回潮,将他整个人没入其中,漫过口鼻。

安室透眼睁睁看着他清澈的蓝瞳蒙上层层水雾。

如果有人必须去面对,青年不希望那个人是松田阵平。

如果真相注定揭开,青年希望松田阵平最后一个知晓。

——安室透忽然读懂了对方的想法。

然后他再没坚持的理由。

他松开了手。

玄关的门被大力踹开,脚步声急躁无序。

安室透想,月城怜司是对的,总该有人站在阳光下,毫无阴霾。

只是这个人不是自己,也不可能是对方。

外面被警察包围。

只有当青年的眼神漫无焦距,安室透才敢长久地注视他。

最终,安室透起身躲入卧室。

松田阵平进门,青年躺在血泊中,呼吸微弱。

那一刹,昏暗的天幕自上而下坠落。

每个人都有必须面对的苦难,松田阵平想。

而他的苦难与幸福都来自青年。

他能接受苦难降临在自己身上,却无法接受轮到青年踏入泥淖。

松田阵平无比自私。

而自私的犹大从不被允许。

松田阵平甚至没注意到左膝跪下的印记,与上一个重叠。

他将青年的头托起,生命太轻了。

轻到他托不住。

“我、咳咳、没事。”月城怜司磕磕绊绊地说。

他知道松田阵平会来的。

男人白色的衬衫被他的血蹭红,脏了。

耳朵贴在掌心,他感知到男人跃动的脉搏,和他的心跳。

他活着。

终于,在松田阵平怀里,月城怜司彻底宁静下来,一切知觉回笼。

迟到的泪水涌出,打湿松田阵平的衬衫。

月城怜司丢脸地埋在他的小腹,不肯抬头。

因为真的很疼啊,他最怕疼了。

松田阵平想撩开青年的头发,却被对方躲过。

泪珠一颗一颗砸入他的掌心,滚烫地像红铁,给流过的地方打上烙印。

他用力呵护的人,被歹徒轻易击碎。

松田阵平扫过平安无事的椋,停在胜山传心身上。

椋被他的怒意吓到,忍不住缩了缩脚趾。

随后的女警察帮椋解开绳子,她想摸摸小女孩的头发,却被躲过。

椋径直走到松田阵平跟前,亲眼见到青年起伏的胸膛,她终于安心了。

骤然松懈,椋晕了过去,被女警抱着离开案发现场。

松田阵平环视四周,他看到穿透单挑胸口的刀,也看到了击穿眉心的子弹,和掉落在地的弹壳。

情绪拒绝思考,但本能告诉他,刀是青年捅的,那子弹呢?

警用枪型HKP7射出的子弹。

他不是第一个赶到的人,有谁在他之前救下青年,却又仓促离开。

瞬间,无数线索汇拢,那晚青年的局促,以及更早船上的请求——

“是景光、还是零?”

嘴唇贴上怀中人的耳朵,松田阵平的声音稳稳传入月城怜司大脑。

他想要一个答案。

月城怜司费力地举起手,揪住他胸口的衣服支撑起来。

他努力探身,在男人耳边轻轻说:“是阵平。”

平民不能持枪,安室透的子弹会引来警方的调查。

但幸好是HKP7是警用配枪,松田阵平腰间也有一把。

“第一个找到我的人是阵平。”

不能是安室透。

“开枪救下我的人也是阵平。”

这颗子弹只能从警察的枪里射出去,而不是卧底。

所以没有别人,只能是我,即使我没有做到。

松田阵平眼前涌上阵阵黑潮。

他听懂了,却更意味着悲哀。

一墙之隔,安室透缓缓地将后脑抵上冰凉的墙壁,他摘下耳机。

手指用力,耳机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他的ptsd痊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