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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色世界(第7/14页)

虽然没有任何逻辑证据,但她分明感到了这一片死寂意味着什么:

死亡。

但究竟是谁的死亡?是死亡的预兆还是死亡的回声?夜阑人静,满屋浸泡着死亡的不祥。她呆呆地坐在床上,直到凌晨才入睡。

第二天,他们仍然兴致勃勃地跃入那片透明的思维之海,尽情享受开放式思维的乐趣。天朗气清,让人觉得昨晚的恐惧是何等可笑。工作之余,江志丽笑着谈了昨晚的噩梦。松本好子笑着说:

“你为什么不把这个梦境发送给黎元德和我?”

黎元德说:“我可不欢迎这样的内容。”他的思维很敏锐,立即就这个问题作了延伸,“对了,我想在将来的社会中一定有严格的法律来禁止‘思维窃听’和‘思维擅入’,就像现在禁止对公民进行电话窃听一样。”

忽然江志丽看到立在门边的马高,他显然听到屋内的谈话,面色苍白。江志丽奇怪地问:“马高先生,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马高低声说:“凯伦小姐,昨晚我和你有同样的梦境。”

这句话使得那种死亡的寒意又渐次升起。江志丽愣了很久,忽然恍然大悟:“一定是我把梦境发送给你了,要不就是你害了我。我们正在谈这一点呢——凡事有一利必有一弊,具有思维传送能力的人恐怕不得不应付这些骚扰了!”

几个人都笑起来。

上午9点,江志丽正在努力接收松本好子发送的一首唐诗,电话铃响了。江志丽拿起听筒高兴地说:“是教授?我们一直在盼着你的电话,我知道只要你打来电话,就表明有了进展。我没猜错吧。”

教授的洋洋喜气甚至从电话里都触摸到了:“对,已有了很大进展,我们正在路上,20分钟后就到达你们那儿,见面再谈吧。”

江志丽放下电话兴奋地宣布:“教授马上就要到了,他说有重大的进展!”

20分钟后,门外响起汽车喇叭声。少顷,教授风风火火闯进屋内,三个人立即迎过去:“教授,有什么好消息?”

教授脱下风衣,欣喜地说:“那儿的试验已得出明确的结果。被测试的20名小孩有50%被激发出这种能力。我们几个人都成功了,伊斯曼、斯捷潘诺夫、吉贝尔……我仍然是最糟糕的一位学生,但也基本掌握了。你看。”

他随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副牌,仔细洗了几次,然后把牌的背面对着自己,随意抽出一张问:“这是什么牌?”

江志丽不解地说:“是方块K。”

索雷尔笑了:“不,不要用语言告诉我,你用脑波发送。”他又随意抽出一张,“发送这一张,好,我收到了,是草花3,对吧。再来一张,是草花J,对吗?哈哈!”

他大笑着把志丽拥入怀中,告诉三人:“已经决定明天在沃森研究中心召开记者招待会,宣布这一个历史性的发现。我特意前来迎接马高先生,你们当然也要返回。”

当他把这个消息告诉马高时,那个印第安人显得十分犹豫:“不,这几天我不想去。”

索雷尔不解地问:“为什么?你是这个重大科学发现的功臣,明天你会成为《华盛顿科学箴言报》或《纽约时报》的头版人物。你怎么能不去呢?”

黑瘦的黎元德说:“他昨晚做了一个噩梦,一定是因此不愿出门。”他讲了昨晚两人的相同梦境,教授的目光中掠过一波阴暗,旋即笑道:

“忘了那个不祥的梦境吧。马高先生,你一定要去,否则记者们会杀了我。你们稍准备一下,立即出发,到菲尼克斯换乘飞机,机票已经预订了。”

马高仍在犹豫,志丽过去挽着他的胳臂笑道:“马高先生,不必犹豫了,小山提还在那儿等着你呢。”

提到儿子,马高不再拒绝,他默认了。教授催他们快做准备,不要误了下午的飞机。江志丽问:“教授,就你一个人来吗?”

“不,伊斯曼也来了。他正在检查那辆大道吉呢,点火系统略有点毛病。”

15分钟后,一行五人带上简单的盥洗用具下楼,两位兴奋的女士跑在前边。伊斯曼正靠在道吉的车门上,看见她们下来,微微一笑,打开车门,但他的笑容中分明有些勉强,江志丽关心地问:“伊斯曼,不舒服吗?”

教授看了伊斯曼一眼,解释道:“他太累了,为了赶时间,从菲尼克斯到这儿的300英里路,只走了两个多小时。”

松本好子笑嘻嘻地说:“伊斯曼,听教授说你的传输能力比他强,愿意和我比一比吗?现在我要向你发送一个复杂图形……”

伊斯曼慌张地看看教授,教授皱着眉头说:“好了,不要玩闹了,他今天太累。喂,这样安排,我和伊斯曼坐马高先生的小丰田,我开车,让伊斯曼休息一下。你们四人坐大道吉,由马高先生开。”

他们按教授的安排上车。马高坐到驾驶位,黎元德打开道吉的车门,请女士上车。好子上车后伸出头喊:“凯伦,快上车呀。”

江志丽显然犹豫着,片刻后她说:“我坐丰田吧,我有些事想问教授。”她没等教授同意,自己拉开车门上车。好子目光中掠过一丝鄙夷,这个中国女人为什么不听教授的安排?她想显示自己与教授的特殊关系吗?那未免太卑琐了。索雷尔显然有些不快,但没再说什么。伊斯曼仍坐在司机位,志丽问:

“伊斯曼,不是说让你休息吗?我来开车吧。”

伊斯曼没有回头,说了一句:“不,还是我来开。”

丰田追着道吉穿过印第安人保留区,经过那根用作路标的图腾柱,上了公路。江志丽问教授:“小山提还好吧,他嫌孤单吗?”

教授摇摇头说:“他很好。”之后就保持沉默,显然他不愿谈这个话题。很长时间之后索雷尔才说:“凯伦,你刚才说要问什么事?”

志丽软弱地说:“下车再说吧,今天怎么搞的,我有点晕车。”

她偎在教授身边,教授轻轻揽住她,也不再说话。

汽车开得很快,巨大肥厚的萨瓜罗仙人掌孤独地立在荒漠中,一种叫仙人掌鹪鹩的漂亮小鸟在仙人掌上飞翔。沙漠景色很快被甩到身后,前边是山区,公路在山中蜿蜒隐现,汽车爬升越来越高,很快那些沙漠成了脚下的盆景,科罗拉多河在深深的峡谷中奔腾。伊斯曼一言不发,紧紧盯着前边的道吉,把方向盘左打右拐,就像是惊险电影中的追车镜头。索雷尔感到江志丽身上有轻微的战栗,低头问:

“你怎么样?”

江志丽勉强一笑:“没什么,山路太险了。”

道吉又拐过一个陡弯,这一段路没有其他车辆,伊斯曼回头看看教授,目光极度紧张,教授点点头,向他要过移动电话:“我让道吉等一会儿。”他对江志丽解释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