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第3/3页)

雨势渐大,实在不宜赶路,必须找到歇脚之地,礼部尚书又看向元佑,“贤弟觉得呢?”

元佑捡起地上的石头子,走到一个山洞前,抛了进去,只听见了石头子的回音和雨声,并没有狼只发出的警告声。

“这里应该是废弃的兽洞,咱们夜里轮流生火,驱赶附近的走兽,不会有事的。”

有了这句话,将士和钦差纷纷拉着马车走过去,三五成群地钻进山洞。

元佑回到马车前,拉过徘徊不前的殊丽,带她进了最小的洞穴,小到只能容下两个人。

洞口传来簌簌的风声,殊丽蜷缩一团,望了一眼各处燃起火堆的山洞,“咱们不燃吗?”

“此处太窄,燃不了。”

元佑在洞口散落了一些钉子刀片,又洒了一把驱兽的药粉,席地坐下,“你睡吧,我看着。”

偷瞥一眼他受伤的小腿,殊丽于心不忍,“淋过雨,会感染吧。”

元佑伸直腿,挡在洞口,漫不经心道:“小伤,无碍。”

殊丽没亲眼瞧见伤口,又听他这么说,也就没再纠结。

洞里蚊虫比马车上还多,时不时爬出黑乎乎的多爪虫子,殊丽有点不适,借着月色来回地观察。

“你怕虫子?”

“怕毒虫。”

元佑丢给她半包药粉,示意她撒在脚边。

殊丽将药粉丢还给他,不想再欠他的人情,“你受了伤,伤口会引来吸血的虫子,还是留着自个儿用吧。”

知她见外,元佑嗤了一声,扯开药包,一股脑倒在她脚边,就跟药粉很够用似的,毫不吝啬。

殊丽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感觉自己被照拂了,又感觉不该接受他的关照。但眼下没有更好的办法,再不愿接受,也只能别扭地道声谢。

昨晚至今,她谢他的次数属实有些多了,元佑盯着她被月光映亮的瓜子脸,勾唇道:“嘴上说谢多没意思,以身相许吧。”

月黑风高,孤男寡女,加上对方慢条斯理的调笑,有种暗昧在空气中流窜,避无可避。

殊丽捋捋散落的发,很想怼回去,说他别自作多情,可一想到他的伤,没好意思说出口。

他也只是嘴毒些,轻浮了些......殊丽埋头在双膝上,思绪异常混乱,轻浮还不算恶劣么,自己怎么忽然替他开脱了?

一想到那几次的经历,殊丽又铸好心垒,提醒自己不能对他心软。

大雨初歇,水洗的夜空格外墨蓝,星月璨烂,几个有才情的钦差走出山洞,去马车上取来酒水,开始对月抒发情怀。

山洞里响起同僚们的捧场声,又是抚掌又是起哄,更有甚者,还提出要临时举办一个类似曲水流觞的诗词接龙。

可附近没有河渠,连条小溪都无,只能由一人击鼓传花了。

众人兴致勃勃,唯有元佑不愿参与,可出乎意料,他愿意做那个击鼓的人,欣赏同僚所作的诗文。

不仅如此,在听见绝妙的诗句,还会用树枝在地上记录下来,再自顾自地道上一句“妙哉”,并会询问礼部尚书,作诗之人的名字,若是生面孔,还会主动过去与之交流。

殊丽站在洞口,不觉得他是个会臣服于他人才情的谦逊之人,可此刻,他的所作所为,的确是惜才的一种表现。

殊丽愈发看不懂他是个怎样的人,怎能做到时而冷漠刻薄,时而古道热肠。

自娱自乐后,众人回到山洞歇息,元佑燃起风灯,将地上的诗文默默记在心里,并整理了那几个新晋官员的名单。

“你要为陛下引荐他们?”

礼部是个聚拢才子的官署,但很多才子因为品阶低没有机会面见天子,元佑是天子近臣,很可能受天子之意,随时随地择选人才。

“算是吧,你有才情么,也可以向我展示。”将薄册放在膝头,元佑好整以暇地看向她。

殊丽觉得脸热,接着夜色掩饰窘迫,破罐子破摔道:“跟才情沾不上边,琴棋书画样样不通。”

本以为会换来男人的不屑和嘲笑,可对面的人只是淡笑一声,中肯道:“你进宫太早,不怪你。”

那语气与天子特别像,殊丽怔愣,壮着胆子瞧了过去,又觉得他们并不像。

天子内敛低调,他肆意乖张,是性格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除了刺绣,你还喜欢什么?或者说,有什么心愿?”

不知他今晚怎就话多了,殊丽仔细想了想,仰头盯着洞口外的星辰,“我想开个刺绣坊或布庄,自己做掌柜。”

元佑收好薄册,深眸泛起不知意味的流光,“你手艺好,但没学过经商,未必能撑得一家店铺。可先在别人的店中练手,等拉到主顾,再出去单干。”

殊丽诧异于他会给出中肯意见,而今夜的他也格外随和温厚,与平时截然不同,“你不觉得我是在痴心妄想?”

“事在人为。”

“......多谢。”

元佑似笑非笑,“又谢我,真不打算以身相许?要是以身相许,我很快就能为你实现心愿。”

又开始不着调了,就不该对他和颜悦色,殊丽侧靠在洞壁上,不再搭理他。

有些人,总是得寸进尺。

作者有话说:

元佑:不该以身先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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