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第2/3页)

冯连宽不好再留,躬身退出车厢,连连摇头,天子何时能改改毒舌的毛病?明明日夜兼程来救人,相见后却要说些伤人的话,不是自找苦吃嘛!

车厢内陷入安静,殊丽本该起身请安,可她拧了一股犟劲儿,不想服软,加之腹中胎儿是龙种,生下来前,陈述白不能拿她怎样,于是拉开被子又躺了进去,一副恹恹寡欢的样子。

御厨送来膳食时,也没有要享用的意思。

陈述白抿口甘桔汤,试图降降火气,可越来越怄火,冷着脸叩了叩食桌,“过来用膳。”

殊丽装作睡着没听见,一动不动。

“过来用膳,别饿坏了朕的儿子。”

“陛下刚不还说,强扭的瓜不甜,强喂的汤不香?”殊丽躺着没动,温温柔柔说了一串话,语气不见恐惧,倒有几分无所谓。

可越是温柔的话语,听在男人耳畔越不动听,与故意跟他唱反调有何区别?

陈述白又喝了一口甘桔汤,又涩又苦,“车队每日三餐很准时,过这村没这店,过来用膳,还需朕请你?”

“民女真没胃口。”

陈述白本也不是有耐心的人,再登基为帝后就更无需对谁付出耐心,换作旁人,他早不管那人饿不饿肚子,可面对殊丽,满身的威严和戾气像是变成了笑话,僵着脸端起饭菜,放到了睡塌的炕几上。

碗底随之发出“啪”的一声。

似乎在传递一种信号,饭菜都送到嘴边了,再不识抬举,他会丢她下车。

原本闻到饭香,又是御厨亲自操刀,殊丽不打算再犟,可发觉男人的态度还不如陈斯年客气,一时来气,捂住肚子曲起膝盖,“民女吃不下,陛下就别强人所难了。”

愈发觉得那句“民女刺耳”,陈述白撑开两指掐住她的下巴,逼她坐起身,居高临下地凝着她的脸,“回宫后,朕会下旨,封你为贵妃,别一口一个民女了,朕的爱妃。”

贵妃啊,四妃之首,仅次于皇后,多少闺秀望尘莫及的妃位,就这么轻易落在了自己的手中,该感恩戴德才是,可为何一点儿也不痛快?

殊丽仰望着昏暗车厢内的高大男子,清瞳渐渐失了柔晕,转而一笑,自嘲又带刺,“陛下乃九五至尊,可坐拥佳丽三千,为何非要强求一个无心之人?民女此生不愿在后宫虚度,纵使妃位傍身,也难以侍君欢愉,待容颜老去,更是没有……”

“够了。”

陈述白打断她的滔滔不绝,沉而重地发音,牙齿还嘬咬了一下腮肉,显得十分烦躁。

善谋的他,从殊丽身上尝到的屡屡挫败的滋味,比以往十年加起来都要多。

殊丽缄默,重新闭上眼,依然温柔,依然安静,少了昔日的恭维和讨好。

说来可笑,不戴假面具的她,不就该是这个样子,可他怎么又不爽利了?

陈述白觉得自己陷入一种矛盾的矫情中,是往常从未有过的情绪,独属于殊丽,也只有她才有本事让他陷入暗愁。

“好了,别跟自己过意不去,吃些垫垫胃,才有力气再次逃跑。”

“陛下觉得,民女会做无谓的挣扎?”

车外全是禁军,还会看丢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

若是可以,她怎会坐以待毙!

陈述白单手搭在劲腰上,捏了捏眉心,看向窗帷拂动间车外一纵即逝的风景。

金乌西沉,橙黄醉染,灵动万物被漫上一层怆然,昏沉沉的汇入视野,压于心头。

陈述白敛了薄愠,掏出锦帕,再次掐住她的下巴,想要为她擦拭面上的灰土。

脏兮兮的小脸,蹭脏了衾被,换作平时,她哪敢如此嚣张,定会先将自己收拾干净,然而可笑的是,她的嚣张不是来自恃宠而骄,而是破罐子破摔,笃定他不会拿她怎么样。

他们之间,到底是谁拿捏住了谁?

男人手上的动作并不温柔,还有故意的成分,蹭得殊丽很不舒服。

“陛下不必自降身价,不会伺候人就算了。”

陈述白哼笑一声,手上未停,直到将那张脸擦得干干净净才丢了锦帕,端起碗筷,硬塞给她几口饭。

鲜美多汁的生蚝融化在嘴里,刺激味蕾,殊丽乖乖吃了起来,决定不跟美食过不去。

发觉她爱吃,陈述白默默记下,继续面无表情喂她吃其他饭菜。

“你怀了将近三个月?”

殊丽扯扯嘴角,没有否认。

陈述白更为沉默,出逃在外这些时日,她真的能吃好睡好,不担心陈斯年的滋扰?

一看陈斯年就对她感兴趣,怎会没存风花雪月的心思?不折磨是不折磨,不代表不会以其他方式引诱。

可看她淡然的样子,又不像是委身于那人的状态。

“你和他……”

“嗯?”

“没什么。”

他问不出口,又喂给她一只生蚝,眼底阴鸷可怕。

车队在锦城没有逗留太久,于第二日一早就启程回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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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斯年被囚,朝臣振奋,走出十里迎接圣驾。

车队行了几日,回到了京城。陈斯年是个会躲避的,一直游走在皇城附近,却耍得追捕者们团团转,令刑部、大理寺、绮衣卫汗颜。

陈述白没再搭理殊丽,回宫后让人将她带去燕寝,自己则与重臣们去往御书房议事,整夜未归。

殊丽在宫女的服侍下沐浴更衣,昏睡了几次,每次醒来都会询问木桃的下落。

冯姬偷偷告诉她,木桃已被押送回宫,关在了别处,暂无性命之忧。

殊丽稍微安心,又问道:“庞诺儿呢,可回京了?”

冯姬点点头,“被庞家人带回去了,等候发落。”

这下,殊丽彻底安心了,她躺在龙床边的软塌上,蒙住被子,不再理会任何事,只想好好补一觉,等醒来再言其他。

不知睡了多久,等知晓身边站着一个人时,已是日落黄昏。

身上毯子被人从脚边掀开,一声细细的链条声传来,殊丽惊坐起来,发现陈述白正在她的右脚上鼓弄着什么。

“陛下?”

殊丽试图退开,却被一道“力量”拽扯住,掀开毯子一看,瞧见右脚脚踝的金镯上多了一条锁链。

耳畔传来男人难辨情绪的声音:“不要试图解开,只会伤了自己。”

殊丽知道落回他手里不会有好下场,却没想到他试图用一条锁链限制她的自由。

“陛下要将我囚禁于此?”

陈述白抬眼,也是近几日里第一次细细打量她,“不是囚于此,而是密室里。”

说着,他转动一下龙床的床柱,一面墙壁徒然转动,呈现出了墙后面的另一间卧房,确切地说,是他口中的密室。

殊丽还未反应过来,就被陈述白抱了进去。

密室与普通的客房没什么区别,只是床略大了些,上面铺着一张雪白的绒毯,绒毯上还撒满月季花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