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第2/3页)

殷予怀轻轻一笑,将菜放到梁鹂的瓷碗中,回道:“那鹂鹂让她适应一下。”

梁鹂被逗笑,望向门外。

“青鸾不在,不过青鸾在,在下也要如此说的。”殷予怀说的一本正经,直到最后自己也有些忍不住。

轻咳嗽一声,殷予怀温柔道:“用膳吧。”

时不时,殷予怀会为梁鹂布菜,他很认真地记下了梁鹂对每道菜的喜好,准备将这样的事情,做一辈子。

一想到这个词,殷予怀眸中便有了笑意。

待到梁鹂有些吃撑的时候,殷予怀低下头,手揉着梁鹂的肚子。

“明日让青鸾不要拿这么多了。”殷予怀声音很淡,和夜色极为搭配。

梁鹂摇头:“明明是你,一直往我碗中放菜,我才吃多的。我平日,只用小小的一碗的。”正说着,她还比划了个手势。

正在为她揉肚子的殷予怀,垂下眸,还是没有笑得太过放肆。

“是,在下的问题,明日在下会注意的。”

梁鹂轻轻抬头,奖励地摸了一下殷予怀的头:“这才对嘛。”

殷予怀将后面的话,都暂时咽进去。

左右日后都有他在鹂鹂身边,那些事情,她多注意便好。

待到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的时候,青鸾终于在外面敲门。

此时殷予怀正翻着医书,梁鹂也拿了个话本子。

青鸾敲门后,梁鹂看向殷予怀,殷予怀放下手中的医书,上前打开门。

见到开门的是殷予怀,青鸾怔了一瞬,随后忙看向软榻上的小姐。

见她看话本子正看得津津有味,青鸾垂下的眸中含了些笑意。

从前小姐对这些没有兴趣,如今倒是有了。

原本殷予怀就已经将用完的膳食都收拾好了,如今青鸾只需要将东西直接拿下去就好。

殷予怀关上门那一刹那,梁鹂抬起眸:“青鸾好快啊。”说完这一句,梁鹂又开始翻页了。

殷予怀无奈摇头,鹂鹂这一看就是看话本子入了迷。

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殷予怀到了软榻旁:“天色晚了,鹂鹂,今日该睡了。”

梁鹂一把握住手中的话本,有些犹豫道:“可是今日的,还没看完,能不能...”

殷予怀摇头,准备收起她手中的话本——

自然,没成功。

梁鹂不会松手,殷予怀不会用力。

僵持之下,殷予怀妥协:“灭了烛火,在下念给你听好不好。”

梁鹂本来是绝对不会放弃手中的话本的,毕竟只差一个结局了,就算这个人是殷予怀,这个时候也不能让她不看——

但是,为她念?

梁鹂眨了眨眼,很快发现了问题:“灭了烛火,你怎么念?”

殷予怀将话本从梁鹂手中抽出来,开始从梁鹂看着的那一页往后看,淡声说道:“在下可以过目不忘。”

暂时不能过目不忘的梁鹂,有些好笑。

第一次见到,过目不忘,还能这么用的。

直到殷予怀吹灭了烛火,清淡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的那一刻,梁鹂才开始后悔。

毕竟,谁也不想听一个清淡到骨子里的声音,生硬地念着——

“琉璃和埋轩,死在了冬雪之中。”

“年少那些相爱,在十二年的风雪之后,共同埋在了,这白皑皑的一片中。”

“或许,待到来生,他们会像儿时那般,拥有一整个夏日。”

“你看,夏日会化开白雪。”

“但是,夏日怎么可能会化开雪呢?”

“雪,早已融化在了暖春。”

“终——”

梁鹂怔了一瞬。

随后,吞吐了一声:“没了?”

殷予怀回答的很自然:“没了,话本子里面,‘终’的意思——”

感受到黑暗中,梁鹂的情绪越来越不对劲,殷予怀说话的语气开始变得不确定:“应该就是,没了吧?”

梁鹂埋下脸,显而易见地不开心。

殷予怀摸了摸梁鹂的头:“怎么啦?”

梁鹂还是埋着头,声音从枕头中传出来:“明明差一点,他们就可以在一起了。”

殷予怀动作很轻地将她抱进怀中:“话本子罢了。”

梁鹂怔了一瞬:“可是,他们明明可以在一起的。”

殷予怀笑笑:“若是遇上鹂鹂,他们可能就在一起了,鹂鹂一定会帮他们赶走所有困难的,对吧?”

黑暗中,梁鹂抬眸,望向了殷予怀的脸。

她轻轻地摇摇头,随后抱住了殷予怀。

她不会的。

在她的故事中,她都不会去为他赶走所有的困难。

她向着话本子最后的那几句话,轻声说道:“殷予怀,他们来生,也不会在一起的。冬雪等不到夏日,春天便融化了。”

“那她们不是会更早在一起吗?”殷予怀摸着梁鹂的头,轻声问。

梁鹂怔了一瞬,随后将自己更深地埋入了殷予怀怀中。

“鹂鹂,睡觉了。”

“嗯。”

*

隔日起床时,梁鹂已经没有看见殷予怀了。

梁鹂怔了一瞬,想起昨日那个话本子。

她其实料想到了书中人物的结局,横在他们之间的事情,太多了,那么多的爱恨交缠在一起,最后的结局,也不算出人意料。

世间,本就没有那么多无憾的事情。

一时间,梁鹂甚至分不清,她究竟在说书中的人物——

还是,她和殷予怀。

横在她和殷予怀之间的,梁鹂起身,赤脚向着远处的铜镜走去。

在昏黄的镜面中看见自己的容颜时,梁鹂轻笑了笑。

横在她和殷予怀之间的,最大的阻碍,就是她自己。

最后笑不出来,垂下头的那一刻。

梁鹂淡淡地看着自己的手。

那种忍不住的粘稠感,又是袭来。

她没有要去清洗的意思,只是抬起手,随意地在自己的脸上抹了抹。

铜镜中的人,干净无瑕。

那是殷予怀爱着的“梁鹂”。

可如若那种粘稠感化作血,此时她的脸上,早已血迹斑斑。

梁鹂直起身子,还未转身,就听见了身后传来的声音。

“梁鹂,为什么又赤脚了?”殷予怀的声音有些冷,但是还能听出来掩不住的担心。

他像是把梁鹂,当做碰不得摔不得的珍宝。

梁鹂显然也知道。

但是这一刻,她还是红了眼眸。

她转身那一刻,殷予怀已经走到了她身前。

他本来还准备说上一两句,在看见梁鹂发红的眼眸的那一瞬,却什么说不出了。

殷予怀开始反省自己语气是不是有些重了,他忙将人放到软榻上:“鹂鹂,对不起,是在下的问题。”

梁鹂就那样看着他,一颗一颗地流着泪。

殷予怀来不及拿帕子,就用手擦去了她面上的泪珠,他语气之中多了一些慌乱:“鹂鹂,是在下的错,别哭了,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