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第2/4页)

软骨伞穿胸而过,一阵红色丝雨随之飘落。

女妖死后,山里的雾气渐渐散去,谢长蕴走到那颗大树下,执起景昭的手腕探了探脉息,随后轻声呼唤,“景姑娘,景姑娘?”

景昭听到声音模模糊糊的睁开眼,看到谢长蕴后,蹙了蹙眉,随后一句话也不说就从地上站了起来,也没辨别方向,兀自往前走。

谢长蕴一怔,立即起身跟在她身后,同时有些不放心的问道:“景姑娘,你刚刚被妖怪附身了,身体可有什么不适?”

景昭不答,径直加快了脚步,倏而脚下一滑,一下跌坐在了地上。

跟在她身后的谢长蕴连忙几步追了上去,蹲在她身前看向她捂住的脚腕道:“是不是脚扭了,我看看。”

景昭忍着痛移开了自己的脚不让他碰,谢长蕴抬手摸了个空,抬眸,就见面前的人已然泪盈于睫,双眸中的眼泪簌簌而落。

“谢长蕴,你喜欢我吗?”景昭望着谢长蕴如清月一般的脸,沉声开口。

谢长蕴霎时愣在原地,微张的薄唇渐渐抿紧成一条直线,眸光中藏着一抹复杂之色。

见他不回答,景昭也不再问了,强撑着从地上站起身,一瘸一拐的都要离开这个地方。

谢长蕴有些着急,喉咙里像是烧了一把火,干涩得不行,看着前面那倔强的身影,他终是败下阵来,深吸了口气,攥紧双拳扬声开口,“喜欢,贫道喜欢景姑娘。”

前方的身影终于停了下来,景昭转过身去,微张着小嘴露出一抹惊讶。

谢长蕴缓步上前,忧心的望向她的脚,“脚怎么样?坐下我看看?”

景昭望着他,咬了咬唇问道:“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清。”

谢长蕴身形一顿,白玉般的耳廓蓦然红了个透,缓缓直起身来,垂眸盯着面前的人,只觉得内心涌动着一股从未有过的陌生情绪。

难以启齿。

“你再说一遍啊,你刚刚说什么来着?”

景昭不依不饶,谢长蕴只觉分外心慌,他甚少向别人袒露自己的情感,又遑论如此直白不加掩饰的告白,一时间只觉得整个人都好似要烧起来了。有些慌乱的别开视线,长叹一声道:“昭昭。”

这是讨饶的意思。

见面前人脸脖子都晕红一片,景昭又得偿所愿,便不再逼着他,满意的勾了勾唇,随后动了动自己的脚道:“谢长蕴,我脚疼。”

听她说脚疼,谢长蕴下意识扭过头来,伸手扶她。

两人在路边坐了下来,谢长蕴蹲在景昭身前,指尖微颤着为她褪去了鞋袜,露出了那一双莹白如玉、柔弱无骨般的玉足,只见脚腕处一片红肿,颇有些触目惊心。

见到这双脚,谢长蕴目光顿了顿,随后轻柔的上手为她揉捏伤处。

谢长蕴专心致志,只想替她揉开脚腕处的淤血,偏偏景昭不肯安生,脚跟在他的衣袍上轻蹭,谢长蕴被她的动作引得抬头的时候,就对上她一脸无辜的神色。

那一瞬间,荒谬两个字在谢长蕴心中缓缓铺陈开来。

若是从前,若有妖精鬼魅敢在他面前放肆,早已在他伞下神形俱散,哪里像她这般……

想到这里,谢长蕴又低头为她揉捏了一会儿,随后仔细替她套上了鞋袜。

穿好之后,谢长蕴在景昭面前蹲下身子道:“上来吧。”

景昭也没有客气,直接扑在了他背上,抱住了他的脖子。

谢长蕴单手托着她,另一只手拿着软骨伞,往树林的出口方向走去。

景昭趴在他的背上,手指把玩着他的长发,每每开口唤他道长,谢长蕴都会应答。

偶尔她也不叫他道长,调皮的唤他长蕴,也总能听到谢长蕴略带无奈的应答之声。

走了许久,两人停下来休息,景昭的竹筒里面没水了,谢长蕴把她放在了树荫下,独自去给她取水,走得时候特意把软骨伞留在了她的身边,说是如果遇到危险,软骨伞可以代替自己保护她。

谢长蕴已然走远,靠在树干上的景昭,目光不知不觉就落在了自己身旁的素色纸伞之上。

就是这样一把其貌不扬的纸伞,引得山林里的那些妖怪争相争夺,却都难以将它夺走,一是因为谢长蕴本身道法高深,难以对付,二便是因为这软骨伞有辨妖之能,寻常妖怪皆难以握住它,若是道行低了一些,只怕碰到这伞的时候就会立刻化为飞灰。

景昭注视着软骨伞,缓缓伸出了自己的手。

拥有干净水源的地方有点远,谢长蕴打了水又碰到一处可以食用的野果子,便用叶子包裹着摘了一些回去。

回去的时候就见到景昭似乎昏迷一般靠在树干上,而原本放置在她身旁的软骨伞却移了位置。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妖气,谢长蕴脸色一变,急走两步到了景昭身侧,沉声唤着她,“昭昭?昭昭?”

景昭缓缓睁开眼睛,眼底露出一抹疑惑,“道长?我刚刚好像睡着了。”

谢长蕴见她清醒松了口气,随后把手里的竹筒还有野果子递给她,关切问道:“是不是累了?那我们在这里多歇一会儿。”

景昭缓缓点了点头,接过竹筒垂眸喝水。

谢长蕴转身拾起地上的软骨伞,看着微微敞开的伞面,眸中闪过些许疑虑。

正待打开软骨伞细看之时,身后传来柔柔的声音,“道长,你也过来吃果子呀。”

谢长蕴回眸,眼中溢出一抹柔色,转身收了伞走了过去。

接下来的路途中,谢长蕴和景昭终于又碰到了一座城镇,两人决定进城,采买一点途中所需的东西。

上次的谢长蕴替人驱邪,换回来的银钱还剩下不少,因此一进城,两人就找了一家客栈住了下来。

一人一间房,吩咐店小二送来热水之后,景昭就在房间里沐浴。

蒸腾的热气氤氲在屋中,景昭缓缓掬起一捧水从自己的肩头淋下,白皙的肌肤滑若凝脂,水珠滚滚而落,沿着纤巧的肩头滑下,没入水面。

景昭抚摸自己颈项的手缓缓落在自己的左手腕上,那里有一道红色的疤痕横据,看起来有点像烫伤。

可景昭知道不是,那是她意欲夺取软骨伞的时候被其不小心打伤留下的伤口。

而且这伤口正在渐渐腐蚀她的人身,如果不变回妖身进行治疗,怕是过不了多久她的真实身份就会被谢长蕴察觉。

可是谢长蕴一直在她身边,她现在根本没有办法变回妖身,那么只能加快动作了。

景昭眸色沉沉,沐浴完成之后披了一件淡黄色的轻纱,转身推开了房门。

谢长蕴在房间内打坐,听到敲门声的时候睁开了眼睛,随后起身去开门,门一打开便看见了门外穿着单薄的女子身影,谢长蕴瞳孔微缩,下意识别开视线,有些紧张道:“昭昭,这么晚了,怎么还没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