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晚间娱乐节目(第2/2页)
吵闹声压了下去。手电的光线在黑暗里飞快地移动,扫过罗亚尔晚礼服的丝质翻领,然后紧紧定在了他双脚间正欲逃脱的雪狼身上。
“飞行学院!飞行学院!”响起了阴郁的圣歌。罗亚尔睥睨着这帮无法无天的家伙,简直认定自己周围是一大群半文盲的小孩。动物园里的动物跟饲养员造反了。
听到罗亚尔的声音,妇产科医生从囚犯身边转过来,训练有素地将对方的绷带重新缠好。他一边擦拭自己的手,一边悠悠走过天台,几乎是在模仿罗亚尔那种闲散步伐。不过,他眼里带着纯专业的好奇,正在审视着罗亚尔的面部,就好像他已经断定那种坚定的表情完全可以通过切断最少量的神经和肌肉来予以调整。
圣歌腾空而起。手电光束打着节奏,穿过黑暗打在罗亚尔脸上。他耐心等待喧闹平息。安妮从人群里向他冲了过来,他举起手杖,做好了抽她的准备。跑到他面前时,她停下来了,扬扬得意地笑着,姿态挑逗地抖开身上的长裙。突然,她把卡带机的音量开到最大,猛地抵到他脸上。新生儿的嗷嗷啼哭充斥了整片夜空。
“罗亚尔……”珠宝商遗孀示警般一声大喝,“怀尔德过来了!”
罗亚尔被这名字惊得一退,拿手杖对着黑暗里一阵挥劈。手电光束在他周围晃动,翻倒的椅子在混凝土天台上投下的阴影不停摇摆。他以为怀尔德会从他身后扑上来,便踉跄着想要跨过遮阳棚,却让狗绳把脚缠住了。
笑声从身后传来。他强压着没有发作,又转过脸去看潘伯恩。但是妇产科医生已经走开,边走边回头看着他,眼里没有敌意。他抬起手,丢飞镖一般朝罗亚尔轻轻一挥,将他永远地无视了。手电光束从罗亚尔身上移了开去,所有人都转而回到那件更要紧的事情上:折磨两位客人。
黑暗中,罗亚尔看着他们为囚犯而争论不休。和潘伯恩的较量已经结束——或者,更确切地说,根本就没发生过。区区伎俩便已叫他乱了方寸,留给他的只剩下对自我的质疑:他到底怕不怕怀尔德。他蒙受了羞辱,但这倒也谈不上不公平。妇产科医生也不过是他们一时的魁首。潘伯恩当饲养员,没有哪个动物园能长久的;可他能提供一个暴力与残忍的节点,以此令他人心中的求生之念得以留存。
这地方就让疯子们来接管好了。发生的事也只有疯子看得懂。罗亚尔抓住狗绳,任凭雪狼把自己拖往雕塑园的方向,拖进幽暗处的安全里去。那些白鸟白压压地栖在每一个窗台、每一道护栏上。罗亚尔听到狗在呜咽。现在他已经不再打算给它们喂食了。套间的玻璃门映着盘旋的鸟儿,仿佛那是属于某个秘密亭台的一扇窗扉。他会封掉公寓,堵住楼梯,撤退到楼顶的套间,或许还会带上怀尔德太太服侍他。在这里,他会把持着脚下的整幢摩天楼,占住自己在这天空中的最后一方租地。
他打开雕塑园的门锁,摸黑穿行在那些雕塑之间,把狗都放了。它们一条接一条争相逃得干干净净,只剩罗亚尔和那些鸟儿。
[1] 冰河时期生活在欧洲和西亚的人种,在距今约3万年左右消亡。模拟发声研究表明,尼安德特人的发音不具备现代语言基础,只能发出含糊的咕咕哝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