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第3/4页)

就在此时,另一道刀风乍然亮起。

陆清则抬头一看,看清神兵天降般出现的玄服少年,瞳孔都微微缩了起来。

宁倦居然亲自来了!

他疯了吗,他可是皇帝!

宁倦脸色阴沉冰寒无比,陆清则从未见过他脸上出现这么可怖的神色,眼底渗透的森然杀气甚至比困兽般的樊炜更为浓厚,也比樊炜更不要命似的,刀刀凌厉,几招之下,樊炜竟然被打得连连退后。

方才秦远安以一敌二,陆清则的心都没这么悬着,屏息看着宁倦,不敢出声惊动他的注意力,心里又骂了一声郑垚。

郑垚干什么吃的,竟然让宁倦过来了!

除了宁倦,几个眼熟的暗卫也涌了进来,眼见插手不进战局,面面相觑了一阵,最后只能先把陆清则扶起来,另一个去帮助秦远安,双双将樊炜的心腹斩杀刀下。

小小的柴房里拥挤而热闹。

随即“当啷”一声,樊炜手中的刀被劈到了地上。

少年皇帝提着刀,身上的戾气还没收束起来,长靴踩在樊炜的脸上,面无表情地用力一碾。

这般侮辱性的动作,让樊炜几乎气疯了:“狗皇帝,有种就杀了老子!”

宁倦提脚一蹬,嘭地重重一声,樊炜的脑袋重重砸地,渗出血来。

他垂下薄薄的眼皮,眼底仿佛蒙着层阴翳:“朕当然会杀了你。”

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方式。

宁倦嘴角扯出丝冰冷的笑,靴子往下移,踩在他的胸膛上,足背用力一抵。

隐约可以听到“咔吧”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断裂了,挤压声和樊炜窒息杂乱的低微喘息惨叫声,清晰入耳。

意识到那可能是什么声音,所有人心底都是一寒。

陆清则的眼皮也禁不住跳了跳,杀了樊炜自然没问题,但用这种虐杀的方式,传出去対宁倦不好。

而且这样的宁倦看起来确实……有点可怕。

他想要开口,却又忍不住低低咳了几声。

宁倦仍然陷在极端的情绪之中,听到陆清则的声音,下意识转头看来。

看清陆清则苍白的脸色,他才恍然回神,收起动作丢开刀,急急地跑过来,一把紧紧地抱住了陆清则。

方才还凌厉似刀锋弧光的少年,此刻的呼吸却止不住地发抖。

陆清则脑子里疼得活似被人伸进把刀搅过,稳住呼吸,一下一下轻轻拍着他的背,安抚他的情绪,嗓音和缓:“我没事,没有受伤,也没有受惊,别怕。”

温和的声音流淌入耳,让宁倦胸腔里横冲直撞的戾气平息了不少。

樊炜眼睁睁看着这対狗男人居然敢当着众人的面如此亲密,咳出了口血,忍痛破口大骂:“狗皇帝,连自己的老师都能下手,寡廉鲜耻、蔑伦悖理,等着看史书如何记载你这欺师灭祖之辈吧!”

陆清则微微一僵,意识到不妥,想要推开宁倦,宁倦的视线却没分过去分毫,语气平淡:“你怕是看不到史书评判朕一生功过的时候了。”

陆清则闭了闭眼,坚定地推开了宁倦,声音冷下来:“你们就这么由着他胡言乱语,败坏陛下的声名?堵住他的嘴。”

几个暗卫连忙想动作。

却不想就在此时,樊炜竟然爆发出了惊人的力气,一把掀开了要来绑住他的暗卫,提起掉落在身边的刀,便扑了过来!

濒死之前的潜力爆发,更何况樊炜本就是一员猛将,眼见着樊炜的刀已到近前,千钧一发,宁倦一把推开了陆清则,折腰一避,堪堪躲过了那一刀,但樊炜怒喝一声,紧随着下一刀又挥了下来!

“低头!”

陆清则急促的话才出口,宁倦便放弃了闪躲的想法,听话低下头。

他抬手瞄准,一按机括,一串动作几乎是瞬息之间完成的,“咻”地一声,带毒的袖箭穿透了樊炜的脖子。

陆清则平时府内没事就练练袖箭的准头,院中的靶心早就被穿烂了。

袖箭上的毒据说大象舔一口就会被麻倒,事实上效果好像也不差。

樊炜砰然倒地,捂着脖子,不甘地“嗬嗬”叫着,表情逐渐凝固。

到这时候,陆清则才感觉到冷汗已经浸透了他的背,方才一瞬间消失的头疼又钻了回来,心跳快得仿若急促的鼓点。

宁倦一脚踹开樊炜的尸体,快步过来扶住陆清则,看他眼神涣散,满脸冷汗,连忙脱下外袍裹住他的身体,一把将他抱起,厉声道:“叫徐恕过来!”

陆清则眼前几乎都出现重影了,耳边出现嗡嗡的耳鸣声,一时头脑混乱,听不清宁倦在说些什么。

不知道过了多久,意识再度清晰过来时,他躺在某个柔软又坚硬的地方,身下轻微晃荡着,旋即耳边传来宁倦淡漠的声音:“将秦晖、秦远安押送诏狱,择日与卫鹤荣、卫樵一齐问斩。”

他的心跳顿时漏了一拍,伸手想抓住宁倦,却因刚醒来还看不清东西,虚晃了一下,下一刻就被一双暖烘烘的手握住了。

宁倦不再搭理外面的人,凑过来紧切地问:“老师好些了吗?”

陆清则浮着冷汗睁开眼,才发现他似乎已经被带下了山,现在在马车之中,他被宁倦搂在怀里,姿势亲昵得越界。

“秦远安是来救我的,”陆清则尽量不去想那些,先救人要紧,“此事也与卫家父子无关,陛下,不要牵连滥杀。”

宁倦没想到他醒来便是说这个,静了静,伸手试了试他的额温,避而不答:“徐恕给你喂了粒药,似乎挺有效果,往后叫他常备着些。”

陆清则抓着他衣袖的手用了用力,瘦弱的手腕上青筋明显,呼吸促乱:“陛下!”

宁倦沉默了几瞬,没什么表情:“我在百岁山带人擒拿了卫鹤荣残党后,心里忽然很不安。”

果然,没多久,便有人来报,说陆大人被人劫走了。

明明人就在他眼皮子底下,却险些被人带走。

那种漂浮不定的恐惧症便又漫了上来,叫他焦躁暴怒,亟待杀几个人泄恨。

陆清则看着宁倦,后知后觉地发现,现在和宁倦讲道理似乎已经没用了。

他只能放缓了语气:“果果,你还听老师的吗?”

“君无戏言,旨意已经放出去了。”宁倦抿抿唇,知道陆清则想说什么,赌气似的道,“除了方才那个要求,其他的我都听。”

陆清则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道:“那我若是想辞官回乡呢?”

宁倦的脸色霎时变了。

陆清则伸指按住他的嘴唇,示意他别说话,继续道:“果果,不要被怒气控制了思维,秦晖从最初便追随着你,现在只是因秦远安犯错,你便要他一家死罪,其他人未免不会感到心寒,何况秦远安的确迷途知返。你是皇帝,随口一句话便能定人生死,所以你要比旁人更加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