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第2/3页)

宁斯越点点小脑袋,跟着陆清则走出书房,正好撞上从月洞门走进来的宁倦。

宁斯越在宁倦面前一向安静乖巧,生怕有一丝规矩不符,就会被父皇不喜,蹦跳的脚步一停,乖乖地低下脑袋:“儿臣见过父皇。”

宁倦淡淡地应了声:“今日的功课学得怎么样?”

话是対宁斯越说的,眼神却是落在陆清则身上的。

宁斯越顿时有点紧张。

陆清则対好学生从来不吝啬夸奖:“小殿下很聪明,一点就通,功课也完成得很好。”

宁倦瞥了眼似乎是松了口气的宁斯越,不咸不淡地嗯了声:“不错。”

正说着,外头又风风火火地进来一个人:“対了,陛下,您让查的……”

他的目光扫到陆清则,话音戛然而止,瞪大了眼:“陆、陆……”

结巴了两下,在陛下冷冷地一瞥里,没敢秃噜完。

陆清则在寄雪轩修养了一个月余,见到了第四位故人,欣然颔首:“郑指挥使,许久不见了。”

郑垚呆若木鸡。

上个月宁倦逮陆清则时,他并不在场,审钱明明时,宁倦也没告诉他缘由,至于后面有关立后的风风雨雨,他就更不知晓了,因为他出京办差去了。

听到京城的消息,也只是感到几丝惊讶,以及感慨。

当年陛下为陆大人的死,伤心到郁结吐血,如今陛下又立了新后。

三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算短,陛下能走出来,他感到开心,但也有那么几丝微妙,震惊于陆大人这就被忘了。

没想到整个京城都讨论得沸沸扬扬的新后,竟然就是陆清则。

毕竟当初陛下的伤心痛苦是真,不是知情的样子,那唯一的可能就是,陆大人为了离开京城,或者说为了离开陛下,策划了一场假死。

按郑垚対宁倦的了解,得知这一切,陛下必然是暴怒的。

如今陆清则被逮回来了,这俩人居然还能如此平和地対话,他有点看不懂。

郑垚人如猛虎,但心细如发,在脑中转了一圈,就把脸上的震惊全部压了下去,哈哈两声干笑:“是挺久不见了。”

宁倦收回瞥在他身上的目光:“什么事。”

郑垚咽了口唾沫,心里也知道陛下让他查的事是怎么回事了:“您让查的另一件事,已经查到了。三年前,的确有一个诏狱死囚在送去刑部之后,去向不明,他的家里人也在盛元五年年底搬离了京城,如今远在湖广一带,买了庄园宅院,生活颇为富足。”

宁倦缓缓点了下头,语气莫测地重复了一声:“死囚。”

陆清则:“……”

就知道宁倦会调查到底。

他当年把线索抹得干净,但抹得再干净,也是确确实实发生过的事,用心严查,也能被挖掘出来。

只是没想到,会查得这么快。

宁倦脸上看不出喜怒:“下去吧。”

郑垚已经猜出来是什么情况了,同情地看了眼陆清则,行了一礼后,转身便离开了。

逃也似的。

毕竟是从诏狱流出去的死囚,即使是在刑部出的事,陛下真要发怒,说不定他也会被殃及池鱼啊。

陆清则迎着宁倦漆黑的瞳眸,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

不会又要发疯了吧?

出乎意料的,宁倦并没有生气,语气甚至还颇为平和:“回屋里坐着说吧。”

说着,或许是为了让陆清则安心点,対蒙蒙的宁斯越道:“跟上。”

两大一小回到书房,陆清则瞅瞅坐在身边的宁斯越,感觉宁倦不像是要算账的样子。

毕竟孩子就在边上,他总不能当着孩子的面发疯吧?

宁倦也的确没发疯,颇为冷静地坐在陆清则対面,道:“朕让郑垚去了趟蜀中。”

难怪这么久才见上。

陆清则看他是要说正事的样子,也略略安下心:“蜀中的情况如何?”

“宁琮的确在屯粮屯养私兵,已达数以万计,”宁倦指尖轻轻点了点桌面,“而且,他与交趾暗中有往来。”

陆清则皱起眉:“这个蠢货。”

交趾是大齐的藩属国,崇安帝时,便有不臣之心了,対着大齐这么块肥肉蠢蠢欲动。

宁倦刚掌握大权之时,不仅国库空虚,而且上下蛀虫成堆,啃噬得大齐表面光鲜靓丽、背面坑坑洼洼,实则不宜兴武,他按捺着性子,修养生息了几年,才让大齐勉强从崇安帝的阴影里喘了口气。

也是因着他铁血的手段,震慑住了周边各国,才有时间做这些。

但不安分的,迟早都会有所动作。

当年崇安帝在时,鞑靼使臣来大齐贺寿,暗地里意图勾搭卫鹤荣,卫鹤荣表面上答应,背地里狠狠阴了一把鞑靼使臣,让他们吃了个大亏,往后几年都没敢再来大齐。

被百姓骂作大奸大恶者,都知晓大义,宁琮作为皇室宗亲,与外族勾结,这个行为当真是又蠢又坏,毫无底线。

“下个月便是你的生辰,”陆清则沉吟道,“宁琮敢来吗?”

宁倦笑了笑:“他不得不来。”

宁琮纵情声色,流连于酒池肉林之中,荤素不忌的,但不知道怎么回事,子嗣缘极薄。

这么多年了,他府里养的那群姬妾只有几个怀上的,顺利生下的也不多,生下来了,还能平平安安养大的,就更少了。

他养得长大成年的,只有两个儿子,一个去年跑去深山狩猎,不慎跌下马,被马踩踏受伤后,给老虎叼走了,另一个就成了唯一还活着的,是宁琮的心头肉,早早就请封了世子。

如今只要有姬妾怀孕,还能诞下孩子的,都能得到宁琮的重重赏赐。

陆清则淡定地倒了盏茶,抿了口茶水,语气凉凉:“显然不是他的姬妾有问题,是他不行。”

这种纵欲过度的,质量都不行。

宁倦愣了一下,瞬间意会,没想到还能从陆清则嘴里吐出这样的话,眼底不由浮上几丝莫名的笑意,低声道:“怀雪放心,我的很行。”

你的行不行关我何事?

陆清则差点呛到:“闭嘴吧你!”

小孩子还在边上看着呢!

宁斯越虽然听得懵懵懂懂的,但态度十分认真,每个字都仔细记下来,听到这里,大眼睛里满是茫然。

什么行不行的?父皇和父君在说什么?

陆清则看宁倦还要力争一下,证明自己“很行”,决定跳过这茬:“你拿他宝贝儿子威胁他了?”

宁倦颔首:“他若是不来,他那个世子就得来。”

宁琮要是儿子多,也不会在意一个儿子送来京城会如何。

但现在他年纪也大了,就硕果仅存这么一个,不敢再冒险,八成也自恃是宁倦的皇叔,来了总比儿子安全。

陆清则抬眸:“看来你生辰宴上会很热闹,东西南北一窝人,都能凑几桌打马吊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