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第2/3页)

片刻之后,“咔哒”一声。

镣铐被解开了。

宁倦摩挲着他的手腕上被磨红的一小圈皮肤:“别怕。”

只要陆清则还在,他就不会发疯的。

手上的束缚消失,陆清则瞥他一眼,想要下床,骨头却好像嘎吱叫了下,酸疼得让他不由低嘶了口气。

宁倦连忙扶住他:“疼吗?”

他拧着眉,有些不解:“我给你上过药了,按理说不会疼……”

陆清则闭了闭眼,实在不想细思宁倦给他的哪儿上过药了。

宁倦伸手将床头的小瓷罐拿过来,语气很严肃:“怀雪,我再给你上一次药。”

陆清则无奈地别开头:“……不必。”

“害羞什么,”宁倦含笑道,“你身上还有哪儿我没见过,没被我碰过亲过?”

洁白的耳垂又染了抹红,陆清则咬牙道:“不是那里疼,是骨头疼。”

跟只疯狗似的冲撞,他能不被撞散架吗。

宁倦的表情顿时有些说不上来的失落,掺杂着几分担忧与叹息,自言自语道:“身子怎么能这么差呢?”

他都还没吃饱喝足,陆清则就先不行了。

陆清则何曾经历过这种事,心慌又羞赧,忍无可无地踹了他一脚:“你还有脸说?你怎么在这儿待着,什么时辰了,不上朝了?”

“怀雪忘了吗,”宁倦担心陆清则再走两步就真散架了,把他按回去躺着,“我不是‘遇刺’了吗。”

陆清则不想躺着,拍开他的手又坐起来,靠在床头,心里通透,蹙了下眉:“昨晚当真有刺客?”

他还以为只是宁倦诱他回来的圈套。

宁倦颔首:“被郑垚擒了下来,都是死士,当场便咬破齿间毒药自尽了,身上没有任何标志,我想看看,这条消息放出去,会钓上来哪条鱼。”

陆清则:“……”

皇帝陛下钓到的第一条鱼,现在正躺在床上。

还是条猜到了九成九是假,却还是义无反顾,直接跑回来咬住钩的鱼。

宁倦看他望着自己,眼尾和唇瓣都红红的样子,想起昨晚的滋味,又想凑上去亲一口,忍耐得喉间发干,喉结用力滚了滚。

陆清则就像是根肉骨头,吊在他这头饿了多年的狼面前。

刚开了荤,他实在没什么自制力。

不过陆清则现在浑身难受,他也不想让陆清则反感这事,只好压着那些念头,伸手给他轻轻揉腰:“不饿也得吃点,昨晚就没吃什么,我让厨房弄点软和的吃食送来。”

宁倦的力道恰好,不轻不重,揉了几下,酸疼的肌肉也有所缓解,陆清则跟只被摸顺了的骄矜的猫似的,这才略微点了下头,同意了。

宁倦笑了笑,扭头朝外吩咐了一声,又回来继续给陆清则揉腰。

揉着揉着,禁不住心想,怀雪的腰真薄。

瘦得让他很不安心。

陆清则观察了下宁倦,看他似乎心情不错的样子,沉吟了一下,还是先开了口,决定再将事情解释解释,以免留下嫌隙:“昨晚,我的确没有想走。”

宁倦的手一顿,冷笑了下:“陈小刀倒是厉害得很,还与禁军统领相熟,让他开了个后门。”

“只是一点小误会,小刀误会了我们的关系。”陆清则盯着他,“他和那位统领现在在哪儿?”

宁倦沉默了会儿,知道陈小刀在陆清则心里的地位,让了步:“你让他躲去了陆府,我自然不会对他怎么样。”

“那位禁军统领呢?”

宁倦道:“藩王与鞑靼来京,局势紧张,在这种时候徇私放人,是严重失职,按律当斩。”

陆清则眉心一跳,他知道宁倦说的是对的,但凡因为陈小刀和那个禁军统领,让鞑子或者哪个心思不正的藩王钻了空子,后患必然无穷,这种事情,放过陈小刀也就罢了,若是连那个禁军统领也放过了,天威何在。

但那个统领,陆清则猜得出是谁。

八成就是从前陈小刀送他进宫时,总是蹲在宫门口唠嗑那位。

“廷杖六十,降职三级,罚奉五年,发往京外。”

宁倦的手转移到陆清则的肩上轻按着,低声道:“怀雪对这个处理结果可还满意?”

这个责罚虽然也很严重,但比起死罪,已是宽宏大量了,也算是令人信服。

陆清则点头,宁倦已经足够仁慈,他自然不会再说什么。

说了这么会儿话,长顺也将饭食送上来了。

宁倦试图让陆清则躺着他来喂,陆清则腰舒服了很多,不想躺着,扶着他站起来梳洗了一番,才坐在榻上吃粥——本来是想坐在椅子上的,准备坐下时才发现哪儿哪儿都不太对劲,只得硬着头皮,在宁倦含笑的目光中换了个地方。

“昨晚与鞑靼暗中接头的人查到了吗?”

陆清则记得他与宁倦分开时,宁倦就是和其他人去南书房商议此事的。

宁倦点头道:“是鸿胪寺的一个小官。”

鸿胪寺的啊,难怪。

鸿胪寺负责主操此次的宴席,又负责与外族来往,懂得鞑靼语倒不稀奇,只是胆子竟大到这个份上,敢在宁倦的眼皮子底下,与鞑靼做这种交易。

“看你的行动,是准备将计就计?”陆清则抿了口粥,敏感地尝出里面加了药材,怏怏地蹙了下眉。

宁倦暗道得让厨房的人多学点花样,又开心陆清则总能猜到自己的心意,点头道:“我让郑垚放了假的布防图,重重看守着。”

趁着那个小官攀着关系将布防图偷到手的时候,也能弄清楚朝廷里还有哪些人需要清理。

陆清则不太想喝药粥,吃了两口就放下了,瓷勺无意识地轻轻敲了下碗沿:“你觉得昨晚派出刺客来刺杀你的会是谁?”

宁倦看他意图逃避,强硬地接过碗勺,往他嘴里递:“所有人都有嫌疑,宁琮的可能最大。”

宁琮痛得昏迷了两日,到昨日也醒来了。

他虽然蠢笨无能,但也没傻到那个份上,在京城这个地方,谁又最手眼通天,谁最厌恶他,谁最不能忍受他侮辱陆清则?

除了宁倦还有谁。

失去了最宝贝的东西,宁琮自然恨宁倦恨得出血了。

宁琮自信又狂妄,多年前,他见到陆清则,生出淫邪念头,就因为宁倦维护陆清则时冷语顶撞了他几句,他便派了刺客来。

更别说这次的事了。

要不是他躺在蜀王府里,下身还缠着纱布,动弹不得,恐怕都想爬进宫里来提刀报复了。

宁倦的勺子靠近一点,陆清则就不动声色地退后一点,试图以谈话躲避吃药膳:“你觉得是宁琮么?我觉得不是。”

宁倦:“……”

是不是宁琮都不要紧,他实在要给陆清则气笑了。

“乌力罕是个好胜心极强的人,听说他生母有一半汉人血统,所以他从小在鞑靼曾颇受冷眼,这样的人一向自负且自卑,攀上如今的高位后,比谁都要在意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