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天仙配4(烛火照耀三重琉璃华殿宫)(第2/3页)

皇帝静望。

暮明姝是所有子女中最像他的一个。

他叹口气:若是暮长亭拥有暮明姝这样的野心就好了。

若是暮明姝不是女儿身,而是男儿郎,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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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明姝离开皇宫后,回府邸换了轻便的衣裳。

夜深人静,她翻墙离开公主府,飞檐走壁,躲开夜间巡夜人。

她到了韦家在长安的私宅,进去后看到主人家的寝舍夜有烛火未灭。她靠在墙上缓了缓,屈指敲了敲窗木。

窗子打开,披着月白色外衫的青年手持灯烛,衣袂被夜风吹得扬起。

他眼中带着习惯性的矫饰一切的笑:“殿下。”

暮明姝靠着墙而立,他叹口气要出门,被她说:“不必出来,与你说几句话的功夫罢了。”

韦浮思忖一下,说声抱歉。他却并没有抱歉的意思,撩袍而坐,重新坐回那堆满了高高公务的书案后,翻看自己没有处理完的政务。

他如乔如松,举手抬足间都是世家大族才能养得出的精润雅致之美。

他和晏倾那样沉静至极的人,看起来很像,气质又很不一样。而暮明姝有时候,是看不清晏倾的。

暮明姝道:“父皇拒绝了我和亲之事,要我嫁给晏倾。”

韦浮手中笔停顿一下,微笑:“这乱点鸳鸯谱,可不太好。不过晏少卿即将回来,长安不会太平静。殿下可以看看再说。”

暮明姝心浮气躁:“在云延还在长安的时候,我必须促成此事。除此之外,我真的很难得到兵马……没有兵马,没有自己的人,我寸步难行。”

韦浮颔首:“殿下想证明自己,任重而道远。不过晏清雨……或许会带给殿下惊喜,殿下不妨等等看。”

暮明姝垂眸,似笑非笑地看他。

她缓缓倾身,靠着窗棂,看着这个淡然无比的青年。

暮明姝慢悠悠:“徐家妹妹给我寄了一封信,说在蜀州铁像寺中看到碑文,父皇为我祷告过。为什么你也寄给我一封碑文?

“韦江河,你不是在北边么,怎么跑到南边去了?怎么长安一点消息都没收到?林家那个小女郎,对你什么心思?”

韦浮抬眼,眸若幽火,面容斯文,宛如美玉。只是这块玉很冷,冷中带些艳。

他微笑:“我诚心帮殿下,与殿下同一立场,殿下却抓住我把柄,想要告发我?”

暮明姝冷淡下来:“自然不会。只是看不透你——你说你要查你母亲的死因,我看你一直不见动作。”

韦浮摇摇头,失笑。

他道:“我要如何动作?现在所有的事——都太小了。”

穆明珠皱眉。

韦浮抬起眼睛,幽黑的目光掠过暮明姝的肩膀,看向她身后黑黢黢的一点月亮都看不到的天穹。

他喃喃自语:“眼下,所有的事情都太小了,不足以我做什么。我要的不是这些,事情若是不闹大,若是不精彩,若是不满天下都惊动——我翻案有何意义呢?”

他要将母亲生平全都看一遍,要将和母亲有关的人也全都认识一遍。

他要一场轰动全国的大事件。

若是不发生,他亲手来促成……也无妨。

“蜀州一案中涉及到的官员已然很多,正因为太多了,反而很难大惩。即使要罚……臣认为眼下不足够成为证据。”

在他回来之前,案件情由备细、隐曲周转都已写成折子,报给陛下。这道折子在皇帝的案头放了很久,皇帝一直在沉吟此事。

韦浮目光微闪,回避了她的话:“与殿下有什么关系?”

皇帝怒而起身:“那你就再去想一想!来人,送晏少卿出宫。这些日子,朕批准你养病,你也把你的婚事好好琢磨一遍,重新来回朕。”

皇帝目色微闪:“你可想好了,这么大个功劳,拱手让人。你推的人若是办好此事,他可就不是一个主簿那么简单了……朕看你也没有病入膏肓,你当真要区居人后,成就他人?”

蜀州百官一同犯下的案,官商勾结再加上科举上的作弊,出自蜀州的人前往全国各地当官。这些人中有多少是顶了别人的名,有多少是名不副实……

皇帝:“可朕并不愿意爱卿自毁其名,娶一个身上疑问重重的白衣。”

皇帝从案后站起来:“晏清雨你终于想通了,终于打算成亲了?好、好、好,朕就说如此青年才俊,一直不婚不娶太过可惜。朕有一爱女……”

他忽然想到了去年七月七云延劫持林相女儿的那夜,在京兆府的公堂上侃侃而谈的女郎。

皇帝说:“原来是她。”

何况,那些官员口称,他们受到林相的默许。

皇帝开玩笑:“你这爱才之心,可不是普通臣子能有的。”

晏倾回答:“臣自然有私心,臣让出此案,是因有事求陛下——臣告假几月,并不完全为了养病,臣是想,成亲。”

皇帝皱眉。

皇帝的喜戛然而止,他默看晏倾半晌,静静问:“何人?”

晏倾道:“臣惭愧。”

晏倾向皇帝建议:“因为我本人涉入此案,大理寺的主簿张文陪我一同办案,他对此案前因后果,最为熟悉。陛下若要人办案,大理寺中我首推张主簿。”

晏倾俯身:“谢陛下厚爱。公主自有良婿,非臣可比。臣便是官名不要,官袍褪下,也会娶徐娘子。

她说:“你不会爱她,不是因为你不爱她,是这样吗?”

晏倾答:“还乔宴名誉,写上邸报,昭告天下,为他平反。召回从蜀州出去的所有州考人士,全部重审。若有必要,今年的科考可以暂停,先查他们……”

晏倾瞪他一眼,人海茫茫,他看到徐清圆和兰时挤入人群中,很快被吞没。

暮明姝冷淡道:“希望你能把持住分寸,若是你走偏了路,我会与你拔剑也说不定。”

他是来通知皇帝的。

皇帝愣住,然后大喜。

地上浮起一层浅霜色,夜更深了。

皇帝松口气。

他此时不像一个气息微弱的病人,却像……一个不应该说的身份。

背靠窗墙而站的女郎喃喃自语:“我们是一样的人。韦江河……有句话欠你很久,因为之前不能完全对你放心。现在我可以补上这句话:合作愉快。”

何时等到夜尽天明,谁也不知。

暮明姝伸手,在他肩上点了一下。他侧头看那窗外女郎,见她不再阴郁后,竟生了趣味:“先前问你的话,你没有回答。我再问一遍,你打算听林相的话,娶他女儿?”

许是在外的晏倾吩咐了什么,马车停下来。徐清圆毫不犹豫地下车,兰时已经挤开人群,扑了过来抱住她:“娘子!娘子你终于回来了,你没出事吧?你……”

刚进长安城正门,马车中的徐清圆便听到外头人群喧嚣中,有一道熟悉的声音:“娘子,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