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长安客6(第3/4页)

难道林家出了什么事?

徐清圆正要多试探这侍女,眸子忽然一闪,看到了什么。她心跳加快一时,当即放过那侍女,镇定地垂肩敛目,想转身混进林雨若的闺房,躲开来人。

来人是林斯年。

林斯年似笑非笑地与张文攀谈:“刚才院子里出了点事,我和爹在忙碌,听说你们又来了,竟没来得及打招呼。不过大理寺这一次不必急着走,我们有新发现……”

张文听到新发现,目中一凛,但又克制下来。

林斯年的目光随意地扫过这些大理寺的人,他忽然看到一个背影,目光倏地变锐,语气严厉:“站住!”

谁也不知道他说的是谁。

张文心跳加速,装作迷茫地上前想挡住林斯年。

林斯年冷笑一声,一把推开他这把老骨头,大步上前,行走如风,追上那即将进屋的人。那人从背影看只是一瘦弱少年,但那人步伐轻而稳,听到这方说话,头也不回,和其他官吏的表现都不同。

什么鬼祟之人,敢进林家浑水摸鱼?!

徐清圆暗道不妙,但她哪里躲得过林斯年?

林斯年追到门槛,徐清圆根本来不及想法子躲开他,他扣住她的肩膀,从后强硬地迫她转过身。徐清圆吃痛,眼泪登时含在眼中,强忍着没有落下。

她硬生生被人掰着肩膀,转过身面朝林斯年。

林斯年阴郁的目光落到她脸上,狂暴之气蓦地一收,一下子愣住了。

这羸弱的、清秀的少年郎,被他强迫着仰脸,睫毛长翘,瞳孔乌润明亮,像一汪春波般。漫天辉光下,这样秀丽得近乎隽永的美貌,岂是他人?

他霎时认出了徐清圆,却一时怔在原地,只用一双古怪的眼睛打量着她,没有吭气。

徐清圆肩膀被他拽得生疼,林斯年高大的身影罩住她,她本能地在面对他时觉得恐惧。她强忍着骨血流窜的颤意,鼓起勇气看他。

她尴尬而慌乱,睫毛颤得飞快,声音很轻如同贴着耳的呓语:“林郎君……许久不见。”

她做好了林斯年揭穿她、针对她的任何举措。

她心里甚至想到了风若就在林府外,林斯年若强迫自己什么,自己一定有办法呼救。而且青天朗日,大理寺的人都在,林斯年不至于狂妄太过。

徐清圆盯着林斯年。

林斯年也盯着她。

林斯年忽然动了,搭在她肩上的手松开,他沉默地看着她,像是忍耐着什么一样,转过肩,嗤声:“原来只是个普通小吏。”

张文在下擦汗。

徐清圆怔忡,不知他为何突然放过自己……

但她醒神后,毫不犹豫地要重新躲回林雨若的闺房,然而一道透着疲惫的中年男声传来了:“什么寻常小吏?大理寺哪有寻常小吏?”

这声音,属于林承。

徐清圆心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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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理寺衙署中,陈少卿本喝着茶打瞌睡,听到外面的通报声,他连忙从桌案后坐起,还没来得及正衣冠,门就被推开。

一个老头子摸着胡须,笑眯眯进来:“哟,都忙着呢。”

这可不是寻常老头子,这是大理寺正卿左明。

左明虽然半年都不会来大理寺一次,但每次突击前来,大理寺上下都要来向他汇报半年的公务,案件审理与结案的情形。

陈少卿弓着身请他上座:“您老人家不在家中带孙女吗,怎么有空来大理寺了?”

左明笑呵呵:“我带着我们小腰(孙女)上街买糖,听百姓们都在讨论大理寺没本事,案子审不清楚,冤枉林相。我听了半天,我们小腰都要羞我的脸,说我丢脸。

“哎,活到这把年纪了,我不得哄我们小腰高兴?说说吧,你们这忙什么案子,还忙得大理寺跟着丢脸?”

陈少卿苦笑。

他可不信这老头子什么都不清楚,这老头子分明是来发难的。

陈少卿连忙把所有事推给张文:“我们又不是晏少卿,不能断案如神,但起码我们有耐心。可那张文却被相公一激,就急急开审,当日要不是我见情形不对及时喝住,还不知要出多大的乱子……”

好说话的左明连连点头。

左明问:“那张文呢?”

陈少卿愣住。

陈少卿询问其他人,终于有人报告:“张丞带着人去林相府上了……”

陈少卿大惊失色:“这又去得罪林相了?左正卿,您看,这可不是我让他去的……他这再去林府大闹一场,不是让大理寺更加难做吗?”

左明沉吟:“说得有理。”

他自信满满地站起:“那本官正好闲着无事,就去林相府上看看吧。这张文要真是丢大理寺的脸,林相看在本官的面子上,也会放他一马的。”

陈少卿送左明出门。

陈少卿忍不住在背后翻白眼:左正卿老糊涂,人家林相根本瞧不起您,哪里会卖您的面子?

但是……这事让他们大人物去闹吧。

林家的案子,反正他这种小人物是不会接,不会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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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林家府邸,气氛的凝滞,让张文呼吸艰难,快要喘不上气。

他没想到那林斯年都放过徐女郎了,林承竟然出现了。他不明白自己只是带人例行搜查,为什么林承会专门出现。

林斯年出于不知名的原因不打算找徐女郎的麻烦,然而林承看到了那被林斯年挡在身后的少年的一双眼睛,便冷笑了一声。

林相眼光如炬,徐清圆根本躲不过去。

徐清圆只好出来,向他行礼。

林相问张文:“大理寺搜查林家,林家每一次都为你们大开门户。张丞却让一个女子扮作大理寺官吏,进入我府邸,这不知是什么意思?是瞧不上我林家?”

张文支支吾吾:“这、那……这是因为……”

林相声音如雷:“何况她是徐清圆,是徐固的女儿!”

这话让在场所有人怔住,呆呆看着他。

徐清圆抬眸,面白如雪,不禁望向林承。

林承厌恶地盯着她:“徐固一个叛国文人,罪名这么多年查不清,不就是靠晏清雨护着吗?要不是晏清雨挡着,她此时就应该在大牢……”

徐清圆轻声:“我爹身上罪名成疑,相公似乎不该让个人喜恶超过一国律法,为我爹定罪。”

林承没想到她会还嘴,当即冷笑一声:“好,我们不说叛国,且说风骨!徐固是天下第一大儒,南国时就名声显赫,但是他做了什么?大魏初建,许多古籍遗失,朝廷三请四聘,求他出山。他守着云州那小破山,不离开一步。

“这样的人,称什么大儒?南国灭了,心中便再无国无民,只有他自己那小家,在山上养孩子……还是一个女儿!这能养出什么?事实证明,我并未说错,他一身学问,不肯施教于民,故步自封,对大魏毫无建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