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第一百章(第2/3页)

一双深邃平静,另一双懵懂茫然。

我的手和太宰的手之间只隔了一个指节的距离。我堪堪地将手收了回来。

“清溪溪——”他有些不解。

“别碰我!”我朝他吼道,“离我远点。”

太宰和津先生都具有人间失格的异能,这种异能叠加在一起就会抵消。太宰将会变成一个普通的小孩,我如果碰到他,他就会和乱步一样的结果……

我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脚下的地板已经全部消散了,地基也在一层层消失。

被我吼了一顿的太宰歪着头看向津先生:“你可以放开我吗?”

津先生无视了他,朝我抬了抬下颌:“过来。”

我知道津先生在想什么,后退了一步,眼角余光瞟到了身旁的飘窗。

就这么冲出去吧,我在心里对自己说道。

“重组他。”津先生的声音像冰一样毫无温度。

“……我现在还没有把握。”

我也想把太宰恢复成原来的样子,但我没有十足的把握。这些天的练习,让我多少通晓了一点,但并非事事都如愿。

何况太宰是人。

在没有绝对的把握之前,我不会对他伸出手。

“请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会努力练习——”

津先生打断了我的话,淡声说:“十五天了,我想我的耐心已经快到极限了。”

“我很抱歉。”

“清溪小姐,你母亲也不会希望你父亲太长时间不回家。”

“请再给我一点时间,五天,不,三天就好!津先生,你不能这样——”

津手里的匕首抵在了太宰的脖颈处,刀尖闪着寒光。

“天亮之前,如果你不能将他重组,我就杀了他。”

“!!!”

身体里仿佛有一团火,熊熊燃烧,从脚跟一直烧到了眼睛,我整个人却像是一块冰冷的木柴。

太宰鸢色的眼睛静静地望着我,那是我最喜欢的颜色。

那曾是连接我和世界的颜色,以前是,现在也是。

我始终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也许他满口谎言,他轻浮做作,他曾经干了那么多的坏事,他不是一个传统意义上的好人。

但现在他只有三岁,只是一个对明天的投骰子游戏还有着浓烈兴趣的小鬼而已。

“我做不到。”我艰难地摇了摇头,“他会死的。”

重组哪有那么容易。

“那他现在就可以死了。”

津先生眼神一沉,移了移刀尖。

“不要——”

太宰的皮肤被割破了,飞溅出来的血液有一滴溅在了我的脸上,温温热热的。

血从他的脖颈处流出来,在他身上白色的小洋裙上浇出深色的花。

“过来,将他重组。”

别说将太宰重组了,我现在连使用的异能是消散还是重组都不知道了。

一切都是混乱的,我成了世界上最无望的人。

后面是悬崖,前方是恶魔。每走一步,都胆颤心惊。

太宰却笑了起来,他笑得极为轻松,又甜又软,像个孩子。

对,他就是个孩子。

“清溪溪,我没关系的。”他费力地举起小胖手,“我一点也不怕。”

“你会死的。”

我练习的对象,只能是物,不能是人。因为没有回头路。

“不。”太宰摇了摇头,随着他的动作,他的脖颈处流出了更多的血。

我以为他下一句会说,死了更好。他却说,我不会死。

他望着我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我不会死的,你不会让我死的。”

他张开两只小胖手的样子,像是在寻求一个拥抱。

刚将他变回这副样子时,他也是这般朝我张开了手,闹着要亲亲抱抱举高高。

从未如愿。

我一步步、慢慢地朝他走了过去。

“清溪溪,我相信你喔。”

从窗外吹进的风,将他的声音一下子就拉远了。

月光和时光在此刻都很温柔。

我俯身轻轻地抱住了他,抱住了相依为命的悲壮。

他在我的怀里慢慢地消散,我没有去看他的脸,只听到他咯咯地笑:“清溪溪,谢谢你,我玩得很开心。”

十五天,说短不短,说长又太夸张,充其量只是漫长人生中的一个小插曲。

我想起他陪我练习异能时的场景,无论我变出什么,他都往嘴里塞。

他喜欢趴在我的腿上午睡,追着我讲童话故事,然后又各种挑刺。

他不敢夜里一个人上厕所,他穿小裙子会闹脾气但是又会偷偷照镜子,他喜欢吃蟹肉罐头能吃到小肚子撑得圆圆的。

他是太宰治,他又不是太宰治。

……

恍惚间,一只大手盖到了我的头发上。

“辛苦了,清溪酱。”

他掌心的温度是冰冷的,顺着我的头发缓缓往下,抚过我的脸颊,覆盖了我心底的寒冷。

我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再次醒来时,天已经快亮了。

太宰不在我旁边,房间里静悄悄的。

墙壁上的一排正字下,多了几笔,看来幼宰之前也在学着幼年时的我,认真地记录下在这里度过的每一天。

我推开了门。

门外,成年太宰双手托腮,慵懒地坐在地上。

“你为什么坐在这里?”我也在他的旁边坐了下来。

他嘴角一牵,露出淡淡的笑意:“坐在这里感觉很好,这样你醒来时第一个看到的就是我。”

“那又怎么样,你能多长块肉吗?那是——”

我抬起头,看到离我们不远处的那棵大树,从枝头到树干,每一处都缠满了白色的绷带,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一片树叶都没有放过。

“你这是抢劫了一个绷带用品店吧?”

“哈,有没有一种冬天大雪落满树枝的感觉?”太宰似乎是被自己的艺术作品给深深地陶醉了。

我毫不客气地评价道:“毫无品味。”

“你说话还真是伤人自尊呐,清溪酱。”太宰无奈地解释道,“我想起小时候你在冬天给枯树挂满纸花的事了,像在凛冬季节看到了春天。所以作为回报,我想让你在夏天也能欣赏到冬日的美景。”

“这个算是美景吗?你在逗我吗?简直让我想起了工藤新一出演过的《名侦探柯南之绷带怪人杀人事件》里的惊悚场景。”我嘴角抽了抽,“另外,纸花不是我折的,是津先生折的。”

我手残,折出来的纸花像是一个个奇丑无比的大肿瘤,当初也是津先生替我折好挂上的。

“这样啊。”太宰哼了一声,耸了耸肩,“这棵树也当成是那家伙裹的吧。”

“……”喂喂,不带这么栽赃陷害的吧。

我走到树下,近距离观察着这棵被绷带缠满的树,太宰紧随我的脚步,也跟了过来。

“你到底用了多少卷绷带?”我扭过头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