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第2/3页)

但陈晚就这么做了,他给了王利安他们充分的信任,按陈晚的言论,既然服装厂分了各个部门,作为负责人,想招什么样的员工,自然由他们决定。

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瞬间被风吹凉,好在陈晚穿得厚,不觉得冷。

公交车站牌旁立着朱文做的指示牌,一个箭头形状,上面写着“服装厂”由此去。

视野中出现两个身影,陈晚精神一振,来了!

二人走近,个头较高的一人率先开口:“请问这里是东言服饰吗?”

陈晚答是,请他们出示资料,报纸上的招工信息上注明面试者需要携带的东西,个人经历简介、照片、户口页。

起初陈晚写的是简历,但朱文提出可能有人会不明白简历指什么,于是改成了个人经历简介,字数多了点,但一眼能看懂。

若连个人经历简介都搞不清楚的,以其文化水平也与服装厂无缘了。

陈晚看过资料,简单问了几个问题,在简介顶上写了个数字,指着车间,让他们去那边参加第二场面试。

数字从一到五,对应王利安五人。

“怎么还没人来?”钱国胜坐立难安,忍不住站起来溜达,王利安被他晃得眼晕,嫌弃地叫他老实点。

“你行行好,别做法了。”王利安心里同样忐忑,“等会来人了你小心丢脸。”

两人经常这般开玩笑,刘强他们已然习惯了。

为了面子,钱国胜勉强把自己钉在了椅子上,其后不久,车间大门被人推动,在陈晚那通过初面的二人侧身而进。

五人的桌前贴着数字,无需言明规则,二人便找到了他们该找的面试官。

上午的时间转瞬而逝,陈晚数了数登记册上的名字,共二十三人参与了面试,其中有一个没进入二面,陈晚对这个数据算得上满意。

在门口放了暂停的牌子,陈晚上车间招呼王利安等人吃饭。

“怎么样,有收获吗?”陈晚提起墙角的热水壶倒了半杯水,外面那个热水壶上午被他开开合合的,里面的水几乎没多少热气了。

五人纷纷说有,照上午的进度,三天过后他们把人招齐应该没问题。

上午来的全是南城本地人,前些年知青大批回城,排着队等安排工作,家里有门路的不必为此发愁,其余大多数人要么拖着,要么凑合上班,不挂靠单位,吃饭看病样样没着落,哪敢挑三拣四呢。

工作岗位有限,拖到后面,啥都没捞着,他们慌了,这不一看到招工,管他公家的私人的,赶紧瞧瞧去吧。

以上这种通常是能力平庸的,王利安几个跟陈晚的时间长了,眼界相应拔高,一个没瞧上。

“瞧不上你们哪来的收获?”陈晚拿起被他们打了勾的资料,大致浏览了一遍,明白了。

回城的知青有背景且不提了,没背景的人笼统分四种,能力不突出想找工作但找不到的,能力不突出破罐子破摔的,有能力但认命了的,有能力不肯认命的。

王利安几人瞧上的,是最后一种,他们经历过大风大浪,是真正的千里马,一旦吃饱了粮,跑起来比谁都跑。

“比如我面试的周兵,正经高中毕业生,下乡当的是宣传干事,结果回城被安排去守库房。”朱文语气惋惜,他因为是家中独子,与寡母相依为命,下乡的硬性指标没落到他头上,虽没有经历过知青们的吃的苦,但不妨碍他感同身受。

一路讨论到到了制药厂,许空山做好登记领着他们到了食堂。

“要是在这开个饭馆生意肯定不错。”王利安三句话不离挣钱,眼里到处是商机。

“制药厂和我们服装厂不是有食堂吗,开饭馆哪来的生意?”刘强思维停留在表面,没王利安那么宽的眼界,“而且自己做饭多便宜。”

“帐不是这么算的,纺织厂外面的饭馆你没去过?谁家不能做饭了,照你这么说,大街上的饭馆岂不是全该关门倒闭?”王利安摇头,“挣钱是为了花的,刘主任,你一个月工资百来块,大方点嘛。”

刘强被王利安说得脸红,却并不恼,他的话的确有道理。

“下个月学校对面要开一家饭馆。”走在前面的许空山回过头,“是我们厂里一个员工家属开的,她手艺不错,开业了你们可以试试。”

有需求便有市场,世上不乏头脑精明的人,去年九月学校正式开学,过了没半个月,杂货店、卖小食的、卖早点仿佛雨后春笋似的冒了出来。

夏天傍晚还有在家属院门口卖凉拌菜的,许空山买过,陈晚吃了辣得满脸通红,事后许空山问摊主放的是什么辣椒,对方特别自豪地回答,用的朝天椒。

三天面试很快进行到尾声,二十三日下午,时针走过五点,陈晚望了望空无一人的大路,收起登记本。

三天内陈晚接待了上百人,钢笔墨水写空了五管,右手中指的第一个指节左侧磨出了浅浅的小坑。

王利安他们把没有通过面试的资料摞成一摞交给张会计,资料的上方是陈晚的编号,下方则记录着每人往返的路费。

其余的资料不代表正式录用,一个部门的招工名额在六到十人不等,而面试最严格的朱文都留了十三份资料,具体谁去谁留需要明天大家一同商议。

陈晚寻了两个箱子来装资料,王利安和刘强一人抱了一箱放到越野车的后备箱。陈晚把越野车钥匙丢给钱国胜,叫他们先回,许空山今晚加班,陈晚打算到家属院等他。

越野车开远,陈晚在服装厂逗留,检查是否有遗漏。许空山前天带来的茶叶剩下空包装袋,张会计那个茶罐子,一杯茶泡半杯茶叶,王利安好奇尝了一口,苦得当场吐了,不知他怎么喝得下去。

收拾完,陈晚提着暖水壶和茶缸出了车间——

“请问现在还能参加面试吗?”

粗粝的嗓音让陈晚下意识做了个吞咽的动作,他抬起头,对上一张风尘仆仆的脸。

男人看上去四十岁左右,脚下的布鞋沾满了泥土,穿着一身皱巴巴的青布衫,头发被风吹乱,嘴唇干裂起皮,面容疲惫,眼底布满血丝。

“面试已经结束了吗?”陈晚年纪轻轻,一手暖壶一手茶缸,看上去不像是能做主的,男人眼底的光犹如风中的残烛,慢慢熄灭。

“没有结束。”蜡烛芯冒出的青烟遇到明火瞬间被点燃,陈晚折身推开车间大门,“你跟我进来吧。”

陈晚给男人倒了杯水,在他对面坐下。

“谢谢。”男人渴到了极点,端着茶缸大口喝起了水,他喝得虽快,却不显狼狈,举手投足间流露着刻进骨子里的教养。一杯水见底,男人抬手止住了陈晚添水的动作。

“你资料带了吗?”陈晚见他恢复了些许状态,直接进入正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