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刑场请柬(第4/8页)

瑞秋微笑的嘴巴咧得更大:“鉴于交战迫近,辩方要求暂时休庭。战斗之后会有足够的时间再审此案。”

“驳回辩方要求。”索尔厉声答道,“在执行判决之前,我们需要对本案记录进行公正地审判。”这句话让她的笑容一下不见了踪影。“法庭将暂时休庭五分钟,允许被告方向辩护人简单陈词。只有五分钟。”他挥拳敲了一下桌子,然后站起身,大步走出房间。另外两名法官也跟着他鱼贯而出,身后是几个微不足道的旁听观众。军官室里只剩下瑞秋和马丁,还有四名士兵把守在各个门口。

“你应该知道吧?这只是一套官样文章,他们就是想处死我。”马丁说道。他声音沙哑,而且微微发颤。他把双手紧紧扭绞在一起,想让它们停止发抖。

瑞秋凝视着他的双眼。“看着我,马丁。”她平静地说,“你信任我吗?”

“我——当然。”他垂下了目光。

她伸出一只手,探过桌面,按在他左手腕的背面。“我早就研读过他们的法律程序。这次审判完全违反规则,而且不管结果如何,我都要向莫斯基舰长提起上诉——主持这次审判的人应该是他,而不是某个从低级军阶跳上来的保安官。要知道,索尔只算是起诉方。”她将目光从他身上移开,朝通风口看去,同时迅速地轻轻敲击着他的手背。马丁绷紧手腕,好让自己更清楚地弄明白她敲出的莫尔斯电码。讯息很明了:再次开庭时,看到我三次眨动眼睛,你就开始用力深呼吸。当我眨两下眼睛时,就屏住呼吸。

他微微睁大了眼睛。“无论怎样,在到达近地点之前,他们没有时间做任何事情。”她继续信口说着,“我们离目的地大概还有两个天文单位,正在快速接近。如果真会真枪实弹地开打,交战应该在午夜前后开始。”已备好救生艇。她用莫尔斯电码补充道。

“这——”他咽了口唾沫。怎么逃?他猛地扭动了一下手腕。“我不相信他们能领会所有的微妙之处。这个袋鼠法庭——”他耸耸肩。

“放心,全包在我身上。”她说着,强调般地按了按他的手。“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这是第一次,他的表情中透出一丝希望。她松开手,坐回到椅子上。“这里太闷了。”她抱怨道,“通风口在哪儿?”

马丁朝她头部后方望去。她也随着他的目光看向那里:天花板上的一只只格栅。她阖上双目,然后用力闭紧眼睛:绿色的光栅图像好似一座噩梦中的牢房,在她的眼睑内侧闪过。被瓦西里放出来的那群间谍机器人中,剩下的几个全都耐心地等在通风口后面。它们跟着她来到这个房间,身上装载着某种小东西,准备给法庭增添些趣味。

偷窥的下流小人活该倒霉。她一想起那个间谍,心中就充满恨意。“我会帮你脱离险境。”她告诉马丁,想让他放下心来。

“我明白。”他点点头,头微微一歪,“你是知道的,嗯,我并不太擅长和人打交道——”

她摇摇头:“他们打算以此来逼我妥协。其实事情与你无关,并不涉及私人恩怨。他们只是想让我不要碍事。”

“哪些人?”

她耸耸肩:“那些中层军官。他们以为,打一次小小的胜仗就能让自己爬上升官晋级的梯子。他们觉得我根本就不该出现在这里,更不用说发回报告了。第一七腮鳗事件发生之后,他们绝不容许我这样的人出现。你知道吗,我是红十字组织的现场调查特工,专门负责调查战争犯罪。这差事不会让任何人舒服,而且我想他们也知道我的身份。他们不希望通过谈判解决事端,他们迫求的是勇气和荣誉。”

“如果他们只针对你,为什么那个情报局的笨蛋也要进来插一杠子?”马丁问。

她又耸耸肩:“一石二鸟。别担心,如果他们搞砸了,就可以把罪责推到情报局身上.说是那个检察官在眼看就要抓住敌人时坏了事。海军情报部和地方秘密警察之间素来不和。如果他们的阴谋得逞,咱们两个就都会被清除掉。但根据法规条例,马丁,他们没有权力耍弄这个花招。按规定,除非已经临敌,否则只有最高统帅和指挥宫才能做出一级重罪判决。所以说,如果他们真把你处死,那么这种行径就完全违法,足以把他们全都送上纹架。”

“这话太让我放心了。”马丁勉强挤出一丝微笑,但看上去却全然是一副心惊胆战的模样,“那么你就尽自己的——见鬼。我相信你。”

“那就好。”

这时.门开了。

“我们的办法很管用。”索尔评论道,“她跳出来为自己的奴才做辩护。现在我们需要对她耍耍花招,引得她肆无忌惮地公然抗命。这并不太难,因为我们就是法官。”

“抗命?”乌尔皮斯扬起眉毛,“您说过这是审判啊。”

“这次审判是在考验聪明才智,我们的才智对她的才智。既然她同意为他辩护,就说明她必须作为法庭上的一名军官行事。法规第四十六款已标明,法庭上的军官必须遵从法规的纪律约束,若行为不当或藐视法庭,也应遭到指控。她已同意上庭履职,这就表明她放弃了自己的外交豁免权。如此一来,事情就好办了。大约两个小时之后,我们就要到达作战位置了。而现在我们可能要玩一玩文字游戏,重点在于:任何军官都可获准宣判一级重罪,乃至有权下令立即执行死刑——这在法规第四款《临敌情况下之服从条款》的《判决执行》中已经列明。倒不是我打算利用这段条文,而是它正好给了我们一个相当合适的借口。不对吗?”

赫茨医生摘下夹鼻眼镜,开始擦拭起来。“我不能肯定我喜欢这么办。”他小题大做地说道,“这种做法让人觉得跟以前斯塔西秘密警察的家传骗术太相像了。您不是为了耍弄那个情报局的毛头小子才这样安排吧?”

“当然不是。”索尔终于咧开嘴巴笑了,“您瞧,我真正谋划的事情,就是要让这位新冒出来的辩护律师彻底而又不自觉地表现出她对权威的藐视和反抗——但至于那个被告,我正在考虑将他无条件释放,或是做出无罪判决。”

他哼了一声:“事情十分明显,他不知道自己违反了什么法规条例。另外,他随身设备中的那个装置在被发现时已经失效了,所以我们并不能实实在在地证明那玩意儿在他上舰期间曾被使用过。而且,如果海军部认为是我们让他们将来雇用平民承包者时遇到困难,肯定会火冒三丈。我只希望,我们能让那个女人慌乱不安,直到被我们清除掉,而这期间让她意识不到其实自己根本不必做出回应。随后,我们就释放斯普林菲尔德。那样一来,年轻的穆勒少爷就会像一个彻头彻尾的傻瓜,何况我还有理由对他本人进行调查:涉嫌入室行窃、偷盗私人物品,侵犯外交官的加封行李,行为极不道德,而且还可以再增加一条渎职的罪名。”他的笑容变得像鲨鱼一样凶残,“还需要我继续说下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