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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罩?”丹沃斯问。
“国家卫生局今天早上运来的。”芬奇说,“我不知道该拿洗手那件事情怎么办,我们的肥皂差不多快用完了。”
除此之外还有四份官方文件,口气都一模一样,另外还有一张威廉·葛德森写的便条,附着一份巴特利在星期一,也就是十二月二十日那天的电脑打印购物清单。之前空缺的从中午十二点到下午两点半之间那段时间段里,巴特利显然是去进行圣诞购物了。他在布莱克威尔书店买了四本平装书;在德本汉默斯百货商场买了一条红色围巾,还有一架数字钟琴的微型复制品。真不错。那意味着接触者又多出来成百上千。
科林用餐巾裹着一些松饼进来了。那顶纸质王冠还戴在他的头上,已经被雨水淋得不成样子了。
“要是您打完了电话,最好能到餐厅去一下。”芬奇说,“那样能够安抚人心,先生。葛德森太太深信您由于宿舍糟糕的通风条件,已经感染上病毒病倒了。”
“我会去的。”丹沃斯保证道。
芬奇向门口走去,然后又转过身来:“关于葛德森太太,先生。她的表现太可怕了,她一直在批评我们的学校,不停地要求搬去和她的儿子一起住。她正在动摇人心。”
“我得说,”科林把餐巾里的松饼倒在桌子上,“胆石太太告诉我说,刚出炉的热面包对我的免疫系统有害处。”
“有没有什么志愿者的工作能够让她去做的呢,医院或者是别的什么地方?”芬奇问,“只要能让她别整天待在学校里。”
“我们可以把她派到可怜的流感病毒那儿去,她能把它们毫不留情地全干掉。去问问教区牧师看怎样?他正在寻找志愿者帮忙。”
“教区牧师?”科林插嘴道,“发发慈悲吧,丹沃斯先生。我正在为教区牧师跑腿呢。”
“那就去问问圣复初会的神父,”丹沃斯说,“他喜欢以背诵《瘟疫时代弥撒词》来鼓舞人心。他们应该能一拍即合。”
“我会给他打电话的。”芬奇回答道,然后走了。
丹沃斯吃完了早饭,把科林偷偷带出来的松饼剩下了。他嘱咐科林如果技术员打电话来就马上去叫他,然后带着空托盘去了餐厅。雨还在下,树木颜色暗沉,不停地往下滴水,圣诞树上的彩灯被雨水溅污了。
人们都还坐在桌边,只除了那些钟乐手们。她们站在餐厅的一边,戴着白手套,面前的桌上摆着钟琴。芬奇正在演示国家卫生局发放的口罩的戴法,他松开口罩两侧的带子,然后把口罩紧紧贴在脸颊上。
“您看上去气色不太好呀,丹沃斯先生。”葛德森太太说,“这不奇怪。这所大学的条件糟透了,我真奇怪之前这里居然没有爆发过流行病。您那位芬奇先生,当我跟他说我想搬到我儿子的房间里去时,他的态度差极了。他跟我说,是我自己要在隔离期间待在牛津的,所以不管给我安排什么样的住处,我只能乖乖接受。”
科林闪了进来:“有人打电话找您。”
丹沃斯返身往外走,但葛德森太太牢牢挡住了他的去路:“我跟芬奇先生说,当自己的儿子处在危险中时,我可做不到能安安心心地待在家里。”
“非常抱歉,恐怕我得去接个电话。”丹沃斯说。
“我跟他说,一个真正的母亲,要是她的孩子独自一人在很远的地方病倒了,她会跨过一切阻碍去到他身边的。”
“丹沃斯先生,”科林叫道,“快来!”
“当然,您显然对我说的这些毫无概念。看看这个孩子!”葛德森太太一把拽住科林的胳膊,“在这么大的雨里面跑来跑去,连件外套都不穿!”
趁着她侧身的当口,丹沃斯迅速地从她身边溜了出去。
“您显然一点也不担心您的孩子患上那种印度流感。”葛德森太太说。“让他胡吃海塞松饼,还浑身湿淋淋地到处乱跑。”
丹沃斯全力快跑过方庭,科林从葛德森太太手里挣脱出来紧随其后。
“要是这种病毒最后被证明是从这所大学里传播开去的,我一点也不会吃惊的。”葛德森太太冲着他们的背影喊道,“玩忽职守,就是这样。玩忽职守!”
丹沃斯冲进房间,一把抓起电话。屏幕上没有图像。“安德鲁斯,”他呼叫道,“你在吗?我看不到你。”
“电话网络超负荷了,”是蒙托娅的声音,“所以他们砍掉了影像。我是露比·蒙托娅,贝辛格姆先生是去钓鲑鱼还是鳟鱼?”
“什么?”丹沃斯莫名其妙,对着空白的屏幕皱起眉来。
“我整个早上都在给苏格兰的垂钓向导们打电话。终于打通了。他们说贝辛格姆去什么地方取决于他是去钓鲑鱼还是鳟鱼。学校里有没有谁以前经常跟他去钓鱼,可能会有人知道他到底去了哪儿?”
“我不清楚,”丹沃斯说,“蒙托娅女士,真是抱歉,我正在等一个非常重要的——”
“我已经问过其他所有地方了——酒店、旅馆、租船处,我甚至还问过了他的理发师。我在托基找到了他妻子,她说他没告诉她要去什么地方。我希望那不是意味着他实际上是和一个女人一起离开去了某处,其实根本就没在苏格兰。”
“我很难想象贝辛格姆先生——”
“也是,好吧,那么,为什么没有一个人知道他在什么地方呢?还有,这会儿报纸和电视上铺天盖地都在说流行病大爆发的事,为什么他就没打个电话来呢?”
“蒙托娅女士,我——”
“看来我得给钓鲑鱼向导和钓鳟鱼向导都打个电话问问。要是我找到他了,我会通知你的。”
蒙托娅终于挂了电话,丹沃斯把话筒放下,盯着它看了好一会儿,心中坚信就在他跟蒙托娅通话的时候安德鲁斯一直在试着打进电话来。
“你是不是说过在中世纪时有很多的流行病?”科林问。他正坐在窗座上吃着松饼,那本中世纪书摊放在膝盖上。
“是的。”
“呃,我在书里找不着。你管它们叫什么?”
“试着查查‘黑死病’看看。”丹沃斯答道。
丹沃斯焦虑不安地等了一刻钟,然后试着再次给安德鲁斯打电话。线路依然忙。
“你知不知道在牛津是不是也有过黑死病?”科林已经吃完了松饼,开始嚼那些皂球糖。“在圣诞节的时候。就像我们这样!”
“流感可不能跟黑死病相提并论,”丹沃斯回答,眼睛紧紧地盯着电话,好像他能够用意念驱使它响起来一样,“黑死病杀死了1/3到1/2的欧洲人。”
“我知道,”科林说,“黑死病要有意思得多。它是通过老鼠传播的,还有,你会长出巨大的包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