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鬼话连篇(第2/2页)

“你是信我,还是信盛焦?”

酆聿心说:“你惯会胡言乱语鬼话连篇,我信你不如信盛焦。”

但看奚将阑的神色似乎真的有难言之隐,酆聿只好将挖苦的话吞了回去。

“我……我勉强信你。”

奚将阑猛地抬眸,漂亮的眸瞳中竟然蒙上一层水雾,荡漾起一圈雪白波光。

“当真?”

酆聿越发觉得奚将阑和盛焦必定有血海旧仇,他更想知道了。

“当真,我信你。”

这句违心的“信你”话音刚落,奚将阑脸上猛地滚下来两行清泪,“啪嗒”落在他苍白的手背上。

酆聿悚然。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如此高傲的奚将阑落泪。

奚将阑满脸泪痕,他满脸颓然病色,落泪时可怜得要命,几乎让酆聿忘记此人是个招摇撞骗的惯犯。

“我同其他人说,但他们全都不信,他们……只信盛焦。”

酆聿屏住呼吸,洗耳恭听。

“他……他他。”奚将阑讷讷道。

酆聿急死了,恨不得把自己的嘴借给他。

终于,奚将阑向他最值得托付的“好兄弟”酆聿透露那个深藏多年的秘密。

“盛焦他!盛无灼他!天道大人他!他……他、他对我求而不得,因爱生恨!”

酆聿:“……”

酆聿:“???”

酆聿大骇!

***

长川落深雪,岸边梅树万重开。

清晨长街已有不少人三五成群赏雪,垂柳被冻成嫩绿冰晶,被寒风扫过,发出叮当清脆声。

身着墨氅的男人缓步行走在熙攘人群,腰间悬挂着的一把未开刃的剑若隐若现,细听之下似乎有锁链的金石碰撞声。

突然,一旁欢快奔跑的小女孩没瞧前路,一头撞在男人大腿上。

她感觉自己好像撞上一座巍峨雪山,坐在地上呆呆看着这个奇怪的男人。

好在女孩的父亲很快赶来,急忙扶起她,对着男人暴怒道:“长不长眼啊你?!”

只是一抬眼,瞬间被那人的气势惊得一抖。

女孩父亲显然瞧出这不是好惹的主,色厉内荏地低声骂骂咧咧几句,又蹲下身给女儿拍了拍膝盖上的雪。

“囡囡摔疼没有啊?”

女孩乖巧摇头。

“那就去吧。”父亲天生凶厉的脸上露出一抹难得的温柔,“不要跑远,爹爹就在这儿等着你回来。”

女孩高兴一点头,捏着两文钱朝着不远处的糖葫芦摊跑去。

哒哒,像是奔跑的欢快小鹿。

女孩父亲笑了。

突然,一个仿佛从天边而来的声音响彻耳畔。

“杨络,中州雀替城人士,五年前残杀手足、师门十余人,重伤惩赦院搜捕执正,奔逃十三州。”

那位父亲——杨络脸上的笑容倏地一僵,惊悚看向那人。

“你……”

这时他才看清,那墨氅上正是他畏惧了数年的暗金獬豸神兽纹。

——是獬豸宗的人!

杨络当即面如死灰。

獬豸宗被十三州称之为“鬼门关”,能入獬豸宗的修士,无一不是修为滔天、冷血无情之人。

他们只认天道法则,杀人便要偿命。

无论躲去何方,只要被身带獬豸纹袍的人抓住,便是必死之局。

杨络抖若筛糠,踉跄着跪在地上:“仙、仙君饶命,当年是我一时冲动才犯下弥天大错!我已知错了,望您网开一面,我我……”

这样大的动静,周围的人竟然还在若无其事赏雪,像是根本瞧不见似的。

男人不为所动,眸瞳毫无悲悯。

杨络呆怔看着他,巨大的惊恐下连身体都不再发抖。

“你是……盛、盛……”

男人黑眸好似缥缈虚无,薄唇未动,古井无波的冰冷声音却在周遭响起。

“诛。”

杨络浑身发软,嘶声道:“求仙君饶命,我还有一个女儿——”

话音刚落,只听到一阵轻微的珠子碰撞声。

一道煞白天雷破开乌云雪雾,直直劈在杨络眉心上。

明明阵仗如此之大,却无半丝雷音。

寒风倏地拂过。

只是一眨眼功夫,地面上已无活人,只有一小撮骨灰融入雪中。

冰封的长川宛如春风袭来,转瞬化为潺潺流水,岸边梅花一息凋败,被狂风垂着卷至半空。

赏雪的众人一阵惊呼,惊愕看着这一异状。

小女孩买完糖葫芦,高高兴兴地跑回来。

她茫然环顾四周,却没瞧见等她的爹爹,呆怔许久,突然跌在地上嚎啕大哭。

男人眸中无丝毫悲悯,只是侧身看着一旁郁郁葱葱的桂树。

满城桂花开了。

倏地,一个身穿獬豸宗黑袍的人出现在男人身边。

“……宗主,此地无银城夏至落雪,并非雪祸,倒像是有谁觉醒了相纹,倦寻芳已去搜查。”

盛焦突然道:“奚绝?”

獬豸宗修士满脸古怪,似乎不懂宗主为何要过问此人。

但他还是恭敬道:“惩赦院说,整个此地无银城暂时没有奚将阑的踪迹。”

盛焦转身就走。

修士忙追上去:“盛宗主,姑唱寺明晚有那样灵物贩卖,您要现在过去吗?”

“嗯。”

这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盛宗主稍候!”

盛焦脚步一顿。

来人正是惩赦院的院长,他满脸堆着笑,恭恭敬敬向盛焦行了一礼。

“昨夜就听说盛仙君到了,有失远迎!今年这场雪祸让我们城主头疼得要命,遍寻整个城池都寻不到源头,好在您来了。”

獬豸宗的修士愣了一下。

盛焦位高权重,已经数年未出过獬豸宗,此番因有特殊之事前来长川北境,最终目的也是姑唱寺那样灵物。

除了獬豸宗的寥寥几人外,无人得知。

这个人只是小小惩赦院的人,怎么会知道此事?

还有……

昨夜就到了?

盛焦霍然回身,墨色大氅在空中划过半圈,宛如一道森森剑光。

离得最近的一棵桂树猛地一颤,丹桂下雨似的噼里啪啦砸下,满树桂花瞬间凋零。

“盛、盛宗主?”

盛焦冷冷道:“他在此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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